兩人一狗步入公司。
秋葉唱片坐落在一片寫字樓裏。
由於行業不景氣，公司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許多員工嫌工資太低，紛紛辭職跳槽。
偌大辦公室裏，隻有十幾個人影來回走動，一些隔間空置下來。
看起來頗為冷清。
俞立秋略感尷尬，不想公司的窘境過多展露在客戶麵前，於是加快腳步，帶著洪塵一路穿行到總理辦公室。
辦公地點裝潢簡約大氣。
一排排木架靠在牆邊，裏麵密密麻麻塞滿了各種唱片。
洪塵目光掠過，卻驚訝發現，其中數量最多的並不是流行音樂，居然是粵劇唱片。
粵劇又稱「南粵大戲」，發源於佛山。
它和黃梅戲一樣，都是傳統戲曲劇種。
區別在於，粵劇是以粵語演唱的。
如果這裏是一座戲劇博物館，洪塵覺得很正常。
但一家主流唱片公司，居然收集了這麼多古典粵劇，就宛若在金字塔裏考古，挖出幾台電視機。
總有種莫名的違和福
似看出了他的疑惑，俞立秋主動坦言：“我父親很喜歡粵劇。在賺到第一桶金後，我便著手投資。彼時，粵劇市場也正走俏。我們遍訪各地，收集了《羊城八景》、《分飛燕》等知名劇目，再請粵劇大師來專門錄音。”
洪塵感慨道：“這應該花費了不少工夫吧！”
俞立秋不禁陷入回憶道：“很多粵劇名伶都已經不在人世，或者遠走海外。要找齊他們來錄製唱片，確實是一項相當艱巨的任務。”
洪塵從琳琅滿目的架子上掃過，好奇問道：“這裏到底收集了多少粵劇？”
俞立秋昂起頭，語氣流露出濃濃的自豪道：“秋葉唱片涉足的領域，已經囊括南粵、香江等地，幾乎所有粵劇團的優秀劇目和曲目。此外，我們還先後拍攝、錄製、發行的粵劇、戲曲節目達3000多個，成為了全國首屈一指的地方戲曲音像大戶。秋葉唱片現在基本已包攬所有的優秀粵劇作品的音像版權。”
洪塵嘖嘖稱奇，隨即追問一句：“那收益如何？”
俞立秋表情一滯，支支吾吾不出話來。
戲曲，畢竟是一種古代的娛樂方式，和現代有些格格不入。
聯合國都把粵劇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名錄了。
其曆史悠久，可見一斑。
年輕人都喜歡追捧新奇事物。
以前娛樂方式單一，人們可選擇的餘地太少，粵劇還有機會發光發熱。
靠著收音機、黑膠唱片等設備傳播，它甚至還成功出圈，掀起過一陣複古潮流。
步入網絡時代後，電影、動漫、遊戲、流行歌曲……種種好玩的娛樂，席卷全球。
誰還有心思去聽老掉牙的大戲？
如今，灌錄粵劇唱片，幾乎全靠情懷支撐。
其市場效益，甚至還比不上社會效益。
洪塵見狀，頓時心中了然。
商人看好火爆的通訊市場，囤積了一大批大哥大。
結果一轉眼，大家都開始用智能手機了。
哭暈在廁所。
現在，秋葉唱片就處於類似的境地。
難怪公司如此冷清了。
俞立秋感傷一陣子，很快平複情緒，轉回正題道：“鋼琴已經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就去錄音室？”
洪塵搖搖手指道：“這首歌不需要用到鋼琴。”
著，他從包裏掏出早已寫好的曲譜，遞過去。
“《野狗Disco》……”
俞立秋一瞥見這個題目，心裏忽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福
他趕緊接過譜子，視線往下掃去。
一句句魔性的歌詞，不斷灼燒著他的眼睛。
「前麵兒哪裏來的大井蓋，我拿腳往裏踹」
「噴的香水太香，好想和她嘮一嘮」
「不管多熱都不能脫下我的皮大衣，全場動作必須跟我整齊劃一」
……
這些都是什麼鬼？
簡直有毒！
他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一個黃毛混混，穿著皮大衣，在酒吧裏狂甩腦袋。
這到底是流行歌曲？
還是青龍幫的幫歌？
俞立秋如木頭般戳在那兒。
過了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抬頭望向洪塵，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道：“這就是你創作的歌？”
歌詞實在太土，他都懶得去看曲子了。
洪塵微笑著點頭。
俞立秋眉頭緊鎖，委婉勸道：“這詞太低俗了，一點藝術含量都沒有，最好改一改。”
洪塵淡定道：“「俗」是一個亮點。畢竟世上俗人多，雅人少。歌詞越朗朗上口，傳唱度就越高。”
他當然知道《野狼Disco》很土。
土味，本來就是這類歌曲的致勝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