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輝在輕柔的催眠曲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棺材裏。她拚命拍打透明的“冰棺材”。透過“冰棺材”她看見屋裏空無一人,巨大的電子屏幕旁掛著一麵標靶,幾支飛鏢插在標靶的圓環上。
朱輝冷靜下來,想起這是咋回事了——她並沒有躺在“棺材”裏,而是在冰凍宇航員的睡眠櫃裏。大家要去往銀河係另一頭的魔星。她本該在五百年以後才醒來,卻不知咋搞的提前醒了。輝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卻怎麼也推不開冰櫃蓋子。她哭了七八遍到第九遍才不哭了,因為哭死也沒有用啊——冰凍櫃要憑密碼才能打開呢!
朱輝的媽媽是飛船駕駛員,美麗又溫柔,不開飛船時喜歡玩飛鏢,聽音樂。輝望著飛鏢鏢靶思索道:“那上麵的飛鏢準是媽媽留下的!五支飛鏢插在一圈圈靶環上。假設最外圈是零環,中間的圓心是十環。二環上插了兩支飛鏢,三環五環八環上各插了一支,那麼,開冰櫃的密碼會不會是22358?”她按此順序報數卻沒有成功,反過來再按85322報數,冰凍櫃應聲打開了!輝興奮地自吹道:“輝輝帥呆啦!人見人兒愛!花見花兒開!不能克隆丫一胎,老媽回家撓鍋蓋!”
小輝的腳剛一落在地板上,牆角的機器人便“蘇醒”了,眼睛閃著紅光朝輝瞄過來:“又在唱你自編的兒歌嗎?”輝不耐煩地道:“紅眼兒,你死盯著我幹嘛?”“我叫H986不叫紅眼兒。小主人,有何吩咐嗎?”輝急不可耐地道:“我媽媽在哪?其他人在哪?”機器人冷冰冰地道:“你媽媽已經被處理了。其他人正按原計劃飛往魔星。”“被處理了是什麼意思?你個臭紅眼兒,你給我說清楚!”輝氣得跳了起來。“你媽媽違反了第一宇宙令,被上校永遠囚禁了!”輝撲上去要和紅眼兒拚了,但小丫頭哪裏是機器人的對手?紅眼兒朝輝吹了口氣,輝便軟綿綿地昏倒了。
2
輝醒來後見紅眼兒不在,而飛船上的檢修報警燈亮著,便猜那機器人準是檢修故障去了。輝想找找船上的其他人在哪?便穿堂入室鑽上爬下到處查看。輝在主臥室的金屬桌上,找到了一副3D遊戲眼鏡,旁邊還留了一張小字條:“獎給編碼學得第一名的輝,媽媽。”輝百思不得其解:“她朱輝啥時候學過編碼學啊?”輝發現媽媽送她的禮物有點拿不出手:那副眼鏡像是不知打哪翻出來的老古董,眼鏡腿竟然是用小螺絲釘來固定的!
輝不小心碰到了牆上的某個開關:一道熒光在萬籟俱寂中閃爍起來。輝借著熒光發現自己鑽進了管道網,四周彎來繞去地布滿粗大的管道。輝腳下的管道突然晃動起來,四周的管道也跟著扭擺梭動——天啊,這哪裏是什麼管道呀?全是被驚醒了的圓滾滾的爬蟲!這些外太空的爬蟲長相凶惡,蟒蛇般的身軀上滿是腥臭的黏液!怪蟲纏住了輝的雙腿,又纏住了她的手臂和脖頸。輝正在高聲尖叫的當口,四周的一切突然消失了。
輝發現自己孤零零地漂浮在漆黑的太空裏。“我這是在宇宙黑洞裏嗎?”輝大聲喊叫起來。浩渺的虛空中突然亮起一點紅光,像是紅眼兒的聲音答複道:“小主人,你這是在全息遊戲裏!你進入遊戲室觸碰了遊戲開關!”輝頓時明白了:剛才的爬蟲隻是全息投影!紅眼兒打開了遊戲室的照明燈,恢複了人工重力係統。輝從失重的漂浮狀態掉落下來。
3
輝決定做個乖孩子,改了兒歌歌詞唱道:“輝輝不耍賴,洗洗碗摘摘菜,抹完桌子疊鋪蓋。”紅眼兒見她不鬧了,對她也客客氣氣起來:“小主人,雜事盡管交給我來做。”紅眼兒幾乎啥都會做:船上育有滴灌水蔬菜,水源於被捕捉到的星際彗星上的冰。紅眼兒燒出的菜很好吃,沒有辣椒也能做出辣味來——這一點比媽媽更讓輝心服口服,還讓她找到了借口對媽媽“心服口不服”:“切,你能不用辣椒也做出辣味來嗎?”輝一想到跟媽媽抬杠的情形就笑了,可轉眼又流下眼淚來:“媽媽,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啊?”
輝見做乖孩子打動不了紅眼兒,便決定來硬的絕食抗議——除非紅眼兒告訴她媽媽在哪?紅眼兒絲毫不理會,等輝餓得難受極了的時候,紅眼兒便做出最拿手的菜擺在輝麵前,那色香味讓輝口水都流出來了,可對媽媽的思念戰勝了強烈的食欲——連續三天的山珍海味都沒能征服輝,直到第四天,一盤蝦仁薺菜包子差點打垮了輝——那盤包子太像媽媽親手做的了,輝一邊哭一邊大罵紅眼兒沒人性!紅眼兒嘟噥了一句:“我本來就不是人嘛。”
紅眼兒見打不垮輝,沒轍了隻好認輸:“小主人。請跟我來。”紅眼兒帶輝穿過控製艙,來到隔離艙的密閉窗前,開啟了半扇圓圓的窗牖。輝一眼瞧見隔離艙的透明冰櫃裏,躺著她親愛的媽媽!“紅眼兒,快放我媽媽出來!”“不行!你媽媽違反了宇宙法則!宇宙法則高於一切!”輝正想撲上去拚命,轉念一想硬拚不行,連媽媽都不是機器人對手,何況自己哩!
聰明的輝暗中發現:通過排風管可以鑽進隔離艙,但隻有很瘦很瘦才能鑽進去!多日未食的輝本該大快朵頤的,可為了救媽媽她暗中節食,對媽媽的愛給了她巨大的毅力!一段時間以後,輝覺得自己足夠瘦了,她正打算行動卻突然想到:打開冰凍媽媽的睡眠櫃,也是需要密碼的啊!媽媽會將密碼藏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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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想起媽媽留給她的那副眼鏡:媽媽留下的東西,除了飛鏢標靶,就是這幅3D眼鏡!藏在飛鏢標靶上的密碼,已經被她順利破解了。她還能再破解下一道密碼嗎?輝擺弄著手裏的眼鏡,實在想不出哪裏能藏密碼?她索性將眼鏡大卸八塊,將眼鏡腿和夾鼻鏡架都拆了下來。
細心的輝發現:拆卸下來的小螺絲有些異樣:固定左右兩條眼鏡腿的兩顆小螺絲上,旋刻的螺紋數居然不一樣:一顆螺絲釘上有五道螺紋,另一顆螺絲釘則隻有四道螺紋!固定夾鼻墊片的兩顆小螺絲釘,上麵刻的螺紋數也不一樣,分別是三道和兩道螺紋!這樣,輝就得到了四個數字:“2,3,4,5”,加上小字條上的那個數字“1”——“獎給編碼學得第“1”名的輝”,正好是個五位數的密碼!——1,2,3,4,5?密碼難道就這麼簡單?“還美其名曰‘編碼學’呢?媽媽也真是的!”輝頗有些不屑地嘟噥道。
輝假裝按時上床睡覺了,還朝紅眼兒揮手道了晚安。等紅眼兒閉上眼休息了,輝便悄悄爬起身來。她不敢讓雙腳落在地板上——因為地板下裝有重力傳感器,輝的體重會傳感到紅眼兒那裏,智能機器人便會立刻蘇醒!聰明的輝自有辦法:她先前曾在備件庫裏找到一把激光槍,用激光將一艘逃生艇大卸八塊,取出永磁線圈裏的大磁鐵,又將磁鐵切割成十塊,再用自製的繩圈拴住磁鐵。輝將腳伸進繩圈裏,攀住吸附在牆壁上的磁鐵(鈦合金牆壁含鐵可吸住磁鐵),像壁虎一樣在牆上爬動!輝借助磁鐵攀爬到排風管入口。她消瘦了一圈的身子消失在風管裏。
輝終於來到了媽媽身邊,憑密碼“1,2,3,4,5”打開了冰凍櫃,卻喚醒不了被深度催眠的媽媽。媽媽穿著防護服感覺不到女兒的捶打,堅韌的防護服也撕不開扯不破!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紅眼兒就要醒過來了,輝急得直掉眼淚!但困難擋不住不怕困難的孩子,輝急中生智有了辦法:媽媽是被搖籃曲催眠的,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原曲原調來喚醒媽媽——“蛐蛐兒叫,搖籃兒搖......”的原歌詞,被輝改詞後唱成了:“輝在叫,輝在搖,媽媽快醒來,睜眼瞧一瞧”輝連唱了七八遍到第九遍時,媽媽終於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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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流淚擁抱過輝後,在手臂上摁了一個按鈕,打開了一小塊袖筒蓋,取出一方小小的芯片道:“這芯片是我改寫的控製程序,把它插進機器人頸後的插孔裏,一切就盡在掌控之中了!”輝拿著芯片剛一爬出排風口,控製室內的熒光燈便亮了——這意味著睡眠時間結束,紅眼兒馬上就要醒來了!輝再要沿牆壁爬回床上去,時間來不及了!
輝瞅了一眼走道上的仙人掌,朝那翠綠的盆景踢了一腳,便亂蹦亂跳地笑鬧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瘋啦!我要瘋啦!”紅眼兒急匆匆趕了過來,聲音顯得萬分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離床這麼遠的?而我居然毫不知情?這在理論上是不可思議的!違反了一切邏輯和程序!”輝叫道:“你把我抱回床上去,我就告訴你是咋回事!還磨蹭什麼?沒看見我的腳被仙人掌紮了嗎?主人有難時不該救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