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團在京中停留半月,一切都打點好,心滿意足的準備回家。良玉郡主闊別數年回京,難免不舍,便在離開前的一天設宴款待酒友。
鳳來儀、賽亞、靜姝、孫其薇還有良玉,五個女人貌合神離,不鹹不淡的說著話。
鳳來儀看了看窗外,陰雲攏日,壓壓欲墜,風吹起秋葉,零落的樹葉隨風飄起,無依無靠。她看的有些難受,收回目光,見良玉把玩著手指,垂眸不知想著什麼。她突然道:“良玉郡主似乎心不在焉。”
豈止是心不在焉,在座的又有哪個不是心不在焉?
被鳳來儀點到名的良玉回過神,抬眸便見到坐在自己對麵神色淡然的靜姝,不禁笑了:“太子妃慧眼,我隻是不禁有些感歎,時光穿梭,昔日舊人身份也都大不一樣。聽聞靜姝公主誕下一子,如今也有兩歲了,真是恭喜。”
靜姝淡定道:“良玉郡主不也有了雕陶特勤麼?時光流逝,咱們也都做了人母。”
孫其薇見場間湧起一種怪異的氣氛,不禁向鳳來儀看去,見後者麵無表情,盯著自己桌前一寸,沒有說話的意思。
良玉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銀壺給自己倒杯酒,又分別為在座的人滿上。
“為人母方知……父母恩啊!”良玉想起安王安王妃,眼前淚光沾沾,母親也一定不想圈禁在那個地方!也想父親了吧。父親隻有母親一個女人,是不是也在想母親?
“我敬諸位一杯。”良玉灑脫的率先飲下酒,舉手投足間略帶淒涼。
不知場間風雲湧動的賽亞歉意的說道:“我現在再喝湯藥,恐怕不能飲酒,郡主莫怪。”
良玉握住酒杯,媚笑:“無妨,我就是想敬一下故人,和過去告個別。”
靜姝知道她說的是自己,晃了晃杯中清涼的酒。那涼意透過酒杯蔓延到指尖上,冷得讓人窒息。她要告別了,那過的還算如意吧,不像自己算計一通,到頭是空。杯酒一飲而盡,辛辣劃過口腔,辣的讓人落淚。
鳳來儀拿起酒杯,過去的日子她並不厭惡,所以談不上告別,但在此時掃興實屬不該,酒到唇邊,剛欲飲,卻見良玉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她隱隱覺得不對,嘴唇沾了便都倒進了袖裏。
良玉漸漸發笑,笑的越發冷然越發詭異。她張了張嘴,猛地嘔出鮮血,目光卻還死死的盯著靜姝。
“這酒名喚孟婆湯,喝過之後便上路吧!”
賽亞瞪大雙眼:“你說什麼!”
“你可知,我這些年是怎麼過過來的?”良玉看著靜姝惡狠狠的說道。
鳳來儀胸口猛跳,站起便要大叫,良玉擺了擺手,道:“太子妃還是省些力氣吧,這毒最是陰狠,無藥可解!”
“你都做了什麼!”孫其薇尖叫。
良玉放肆的大笑:“不過是一些毒藥而已,並無痛苦,比起我父親被削去頭顱,姐姐生生被打死,母親被圈禁在府中被病魔折磨,以及我失貞遠嫁的痛苦少了太多!”
靜姝死死摳著酒杯,猛地向良玉扔了過去。啪的一聲,隨後傳來一聲悶哼。她也不躲,鮮血順著額頭留下,喉嚨嗡嗡發出聲響,透過淩亂的發絲死死盯著靜姝,像地獄裏出來的惡鬼一般。
靜姝吐出一口血,豔麗的眼色讓人窒息,她胡亂的往出爬,絕望的大叫:“來人,禦醫!!”
大瀝二十年是個多事之秋。
慶皇長女靜姝公主、和親良玉郡主以及靖郡王妃偶染時疫,無藥可治身死。
“原本是皇室醜聞,不該讓勤特知道,但……不得不說。”
伊屠智特勤拱了拱手:“不想她竟然如此大膽,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應受到嚴懲。隻請靖王節哀……”
靖郡王眼下青黑,擺了擺手,道:“希望慶國提供的物資對勤特有用。”
伊屠智特勤絲毫不見妻子已死的悲涼,心中甚至恨這個女人的無腦舉動,若是因為她的行為被誤認為是鞣然指使,壞了與慶國的友誼,慶國不肯在於鞣然交換物資可如何是好?發動戰爭該如何是好?鞣然的子民還等著這批糧食過冬呢!以一己之私不顧天下人,即便是死了也是活該!
隨著使者的離開,慶皇搬下旨意,快馬加鞭傳送,命令理郡王從宜州直接往北,與返回的鞣然特使回合,前往鞣然會談稱臣之事。
這個冬天格外的冷,一場大雪連綿不絕,似乎想湮滅一切罪孽。
“我好怕,想殺一個人太容易了。把毒塗在指甲上,借著奉酒下毒誰能想到呢!”鳳來儀咬著指甲,“若是有一天,有人這麼處心積慮的殺清揚,我的清揚會不會……會不會……”
“別多想!”李世旻緊緊的摟著鳳來儀,他也怕,他多怕她也喝下了那杯酒。她若喝下了,自己如何在這冰天雪地裏溫暖自己,自己處心積慮的算計又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