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所有的人都集中在懸崖邊，望著霧氣籠罩的擎天柱。
昨夜的惡戰依然令人膽寒。但那長生不老天下第一的誘惑更讓人發狂。
安虎留下的弩車已經張開，蓄勢待發，隻等鐵鏈橫架天塹兩端，人們便衝過去。
弩箭帶著鐵鏈飛出，破空聲揪著每個人的心，誰都不知道對麵還有多少巨蟒，不知道除了巨蟒還有沒有別的怪物，更不知道經過多番騷擾，靈狐現在還在不在擎天柱。可隻要有一線希望，他們都絕不會放棄。付出的代價太大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最後關頭退縮。
人們聽到弩箭釘進岩石的回聲，互相看著，看誰第一個踏上這死亡之旅。
就在這時，大家聽到一聲怪叫來自對麵，鐵鏈劇烈的顫抖起來，弩車也發出咯咯吱吱不堪重負的掙紮。
怎麼回事？對麵迷霧重重，誰也看不到情況。
大家緊張地盯著鐵鏈，攥緊手中的刀劍，冷汗順著額角脖頸往下淌。
一陣陰風，吹薄了前方的迷霧，人們看到，又有數條巨蟒正順著鐵索朝這邊移動，而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比起那些巨蟒來說，一條黑色的體型更加巨大無比的蟒王正昂首吐信，惡狠狠地盯著這邊。
天啊，昨夜的惡戰，蟒蛇們損失慘重，驚動了蟒王，一向喜好獨居的蟒蛇們竟然聚集成群，有組織地發動了反擊！
幾乎所有的人第一反應就是後退了兩步，隻有俊玉、夜、戀雲三個人巋然不動。
小小溜得最快，本已跑到人群最後，她最怕蛇，何況還是這麼大個兒的蛇，可是回頭看到玉哥哥玉樹臨風站在崖邊，腳步停住了，咬了咬牙，怕什麼啊，有玉哥哥在呢，說什麼也不能給玉哥哥丟臉啊，讓外人說起來他的女人這麼膽小不經事，太沒麵子了。她一溜煙回到俊玉身後，緊緊挨著他。
如果換了過去，碰上這事，小蝦肯定扭頭就跑，這次，他卻沒動，與水心潔對望一眼，兩個人手兒牽著手兒，堅定不移站在戀雲身後。
第一條蟒蛇已然來到眼前，張著血盆大口撲過來。
寒光一閃，夜手起劍落，準確無誤刺進巨蟒的眼睛，巨蟒嘶鳴著落入萬丈深淵。
緊接著，第二條巨蟒又到。
血魄寶石再次發出幽暗的紅光，俊玉的右手不由自主握住劍柄，眼眸中有種火焰在跳動。月華一閃，明月再次出鞘，斬蟒蛇於當前。
“擒賊擒王，隻有殺了對麵那條蟒王，才能震懾群蟒！”
夜和俊玉幾乎同時躍起，踩著鐵索，一路斬殺意圖越過天塹的蟒蛇，衝向對麵。
黑色的蟒王震怒了，發出刺耳的嘶鳴，巨大的蛇尾掃到之處，山石崩裂，氣勢懾人。
眼看兩人就要越過天塹了，那蟒王盤在巨石上，忽然昂起蛇身，朝二人噴出一股腥臭的黑霧。兩人均覺一陣惡心，頭暈目眩，趕緊閉息，站在鐵索上與蟒王對峙。
那蟒王卻紋絲不動，緊緊守住要塞，兩人隻能懸在深淵上靜待時機。
可其它的蟒蛇卻又伺機向兩個人發動了攻擊，上有蟒王壓頂，下有萬丈深淵，前有巨蟒襲擊，饒是兩人武藝高強，也不禁感到吃力。
硬拚不成，兩人決定先退回去再做圖謀。
然而那蟒王似乎看穿了兩人的意圖，布袋兩人回身，蛇尾忽然卷住鐵索，奮力扯動，鐵索劇烈的晃動起來，兩個人幾乎失足，忙提了口氣，迅速回撤。蟒王奮力一扯，固定弩車的鐵釘生生被扯得從岩石裏崩了出來，弩車失去固定之物，滑動著墜入萬丈深淵，發出轟隆隆的回響。
俊玉和夜失去依靠，隨著鐵索一同墜落，這邊發出一陣驚呼，小小包是心驚，大叫玉哥哥的名字。
一朵淡紫色的輕雲飄過，宛若仙女，戀雲飛躍天塹，一手抓住俊玉，另一手拋出白紗，卷住夜，給了他一個力道，夜借助白紗一拋之力，回到懸崖。隨後，戀雲挾著俊玉也飛了回來。
虛驚一場，小小一下跳過去，緊緊抱住玉哥哥，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濕透，剛才那一嚇可夠嗆。
蟒王在對麵示威地嘶鳴著，這邊，所有人都一籌莫展。沒有的弩車鐵索，度過天塹便成了空談。現如今，唯一有能力飛躍天塹的隻有戀雲一人。
“我去。”戀雲的神色堅定。
“不行！”俊玉立即反對：“你一個人過去太危險，且不說蟒群數量巨大，僅那一條蟒王就夠嗆。”
夜冷冷道：“雲教主雖然神功蓋世，可惜心存婦人之仁。”言下之意很明了。
小小多了句嘴：“玉哥哥不是善於跟動物打交道嗎？有沒有辦法說服那些蟒蛇不跟咱們作對？”
俊玉倒塌：“蛇類是冷血動物……更何況已經開了殺戒，要是我殺了你的兄弟姐妹族人，你還會跟我站在這裏好好說話嗎？”
“……”小小無語，覺得自己問了個幾乎白癡的問題。
戀雲望著擎天柱，心中焦慮。
“這是天意，我們還是放棄吧。”不知誰說了一句，其餘的人開始隨聲附和。靈狐是上天的仙物，看來世人是難以得到的，到了這個地步，已成死棋。
“不！我絕不放棄！”戀雲倔強地望著對麵，哥哥的生死就在此一舉。
“可是雲教主一個人過去怕是凶多吉少，沒有勝算吧？”
“我和你一起過去。”俊玉道。
戀雲微微一笑：“玉郎的心意雲兒心領了，但是，我不能再讓你冒險。如果你有意外，我沒辦法向你爹爹交代。再說，這是我自己的事，無需連累別人。”
她轉身就走，卻被夜攔住：“你不能一個人去，我和你同去，靈狐也是我誌在必得之物。”
戀雲嗤笑：“難道你忘了，你在我身上種下了生死咒，隻要你走近我，我就會功力全失，我根本沒有辦法帶你飛過天塹。”
夜沉默，這的確是現實。
“還有我，我能助你。”人群之後傳來一聲清朗渾厚的男音，聲音不大，卻帶著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回頭。
戀雲的心狂跳，這聲音……
她一時不敢回頭，太多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而回頭時才發現不過是幻覺和夢境。這一次，不會又是夢吧？就算是夢，能在夢裏見他一麵也好。
她回首。
他風采依舊，十五年了，他身上的霸氣絲毫沒有消褪，他的眼眸依然能洞穿每個人的心靈，歲月似乎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隻是更多了幾分天的博大，海的包容。
真的是他，這不是夢吧？
她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心髒狂跳，按都按不住。
他向她張開手臂。
她飛快地朝他奔去，卻在一步之外突然停住，她不敢往前，怕又是一場夢，這一步邁出去，又如幻境般消失。
“是真的嗎？是真的嗎？”她反複地問，不知道是問自己還是問他。
他微微笑著：“過來，親自驗證是否真實。”
她艱難地邁出一小步，抬起微微顫抖的手，他鬢角多了幾根銀絲，不過不是很起眼。那令人安穩和臣服的氣息，是他的，沒錯。他溫暖的手握住她柔軟的小手，放在心口，心跳那麼有力沉穩，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她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迷失教的教主，也忘了他是天下神話中的江湖王者，一頭撲進他懷中，緊緊相擁。
宇文太竟然還有柔情的一麵！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這就是傳說中戰無不勝的神嗎？宇文太，他的名字屹立江湖幾十年不倒，隻要提到這麼名字，就會令人肅然起敬，甚至膽顫心寒。失蹤了十五年後，他終於重現江湖了。
夜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在加速。宇文太，終於把你盼回來了，他的手緊緊攥著劍柄，關節蒼白。
宇文太低頭問：“你想到對麵嗎？”
“是，我想要靈狐，是因為……”
宇文太豎起食指放在她唇邊：“不用說為什麼，隻要你想，我便義無反顧。”他攜著她的手，徑直走向懸崖，隻在經過俊玉身邊時笑了笑，對其餘人一概不理。
大家瞪著兩眼看著兩人攜手飛過天塹。
巨大的轟鳴聲，蟒蛇的嘶鳴聲混在一處，迷霧不安地攪動著，重重疊疊，沒人看見對麵究竟發生了什麼，隻覺得天崩地裂震撼人心。
轟鳴聲在山穀間回響著，逐漸消散，最後歸於平靜，死寂一片，就好像這裏從未有人來過。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希望能聽到什麼動靜，然而，什麼也沒有。
太陽轉過中天，陽光穿透濃霧，籠罩著擎天柱的迷霧漸漸消散。俊玉看到，原先蟒王盤踞的地方山石崩塌，隻剩下一片血跡，既沒有蟒王的屍體，也不見爹爹和戀雲的身影。
日影一點點西斜，有人歎息，興許宇文太和戀雲早已雙雙葬身蛇腹。
小小拽緊俊玉的衣袖：“玉哥哥，他們不會有事吧？”
俊玉輕輕拍拍小小的手，給了她一個微笑。
一隻鴿子在空中盤旋著。
夜一抬手，那隻鴿子準確地降落在他手臂上。他取出一個紙卷，展開，眉頭不由緊蹙。
“撤！”他向下屬發布了命令。宇文太的出現雖然是他所希望的，但在此時此刻卻已經擾亂了他獵取靈狐的計劃，更為重要的是，宇文昊天竟然抄了他的後路，將他設在洛陽的正義聯盟總壇給滅了，燕無雙、趙名駒死於亂軍之中，張白揚下落不明，無常、裂魂帶領殘部向西敗退，正在來與他會合的路上，最要命的是，錐心竟背著他發號施令，結納黨羽，想趁機坐上盟主的寶座。
夜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要保證對正義聯盟絕對的控製權，這是他嘔心瀝血積累多年的力量，用來對付宇文山莊和冰雪堡，用來重出江湖，用來爭霸天下的，他可不想還未跟宇文太較量便被大量消耗。燕無雙真是十足的笨蛋，還有錐心，他喜歡聰明人，卻不喜歡這種野心過分強烈的人。
小小扯扯俊玉：“玉哥哥，夜怎麼走了？”
小蝦哼了一聲：“還不是看莊主回來了，心裏害怕了！他作惡多端，害了島主，害了雲教主，害了那麼多人，定要讓莊主好好教訓他一下！”
俊玉道：“夜不是膽小怕事的人，一定是昊天成功了。”
“哼，剛才看見他收到飛鴿傳書，看來老窩被掏，他亂了陣腳了。”
水心潔卻看著對麵擔心：“這麼久了，沒有一點動靜，會不會……”
俊玉道：“放心，有爹爹在，天塌下也能撐起來，何況不過區區幾條小蟒蛇。”
區區幾條小蟒蛇……小小使勁憋著沒敢脫口而出，那麼凶殘的東西，居然用“區區”來形容，還“小”……
夕陽染紅了天際，火紅一片，崇山峻嶺被鍍上奇異的光輝，紫、藍、紅、橙、金……
一片炫彩中，忽然出現兩個人影，從天際飛來，輕飄飄落在懸崖上。
俊玉一喜，立刻迎上去：“爹爹！”
水心潔和小蝦鬆了口氣。
宇文太舉起手中一個小匣子，向眾人掃了一眼：“千年靈狐的內丹就在這裏，諸位有誰想取？”
所有的人被他的目光逼視的不得不垂下頭，有宇文太在此，誰還敢覬覦？大家紛紛向宇文太恭喜，靈狐既然已經有主，此行便告結束，如此凶險的尋寶路，能活著回去已是萬幸，其餘不再多想。
看著人們逐漸散去，準備返程，戀雲對宇文太報以一笑。
俊玉對父親道：“爹爹，真想不到此時此刻能在這裏見到您。”
嚴郎道：“莊主剛入安西就聽說你們來幽冥穀了，所以徑直就奔這裏來了。”
俊玉一臉陽光般的笑：“爹爹是放心不下我呢，還是放心不下雲教主？”
宇文太一笑：“玉兒，你也變壞了。”
“對了，我要給爹爹介紹個人，人呢……”俊玉回頭，卻不見了小小的蹤影：“剛才還在呢，我找找去。”
戀雲望著宇文太：“今天的事多謝你了。”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隻是你費盡周折，最終卻放棄靈狐，不覺得可惜嗎？”
戀雲輕輕歎口氣：“剛才那靈狐跪伏在地看著我們，眼中滿是祈求的淚水，身後是嗷嗷待哺的幼兒，我怎忍心取它性命？用一無辜的生命去換另一命，有違天理。”
“你又擔心別人去取靈狐性命，所以讓我謊稱已經取得靈狐內丹。”
戀雲柔柔笑了：“是啊，這個謊言也隻有從您口中說出來沒人敢懷疑。”
俊玉在一棵大樹後找到小小：“喂，藏在這裏幹什麼？”
小小嚇了一大跳，捂著胸口直抱怨：“哎呀，你又無聲無息跑過來，嚇死我了！”
“怎麼了？這麼緊張，幹壞事了？”
“你才幹壞事了！”
“那幹嘛躲在這裏？走了，去見見我爹爹。”
小小死活不肯出來：“不去不去不去，我不去，你別拉我……”
俊玉歪著腦袋看她：“哦，你害怕我爹爹？”
小小有點惶惶不安：“以前聽你講起他，覺得他是個很慈祥的父親，可是剛才一見，我覺得他好威風，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君主，不可冒犯，那雙眼睛好可怕，比夜不知道要可怕多少倍！”
“是嗎？我怎麼沒覺得？聽你這麼說好像他是妖魔鬼怪一樣。”
“也不是妖魔鬼怪了，總之，很可怕，反正一接近他我就慌了神，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俊玉握住小小的手：“有我在，沒問題的，爹爹最寵我，愛屋及烏，他也會喜歡你的。再說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小小還是搖頭：“我想，還是不見的好……”
“小小，你怕什麼？一路同行，你最終還是躲不過去的。”
“可是，如果他問起我的身世，我們怎麼回答？”
俊玉愣了一下，他一時忘了這個問題，是啊，怎麼回答？告訴爹爹，小小是黃鸝的女兒？天啊，怎麼把這最關鍵的問題給忘掉了。
“那就先不說。”
“玉哥哥，你爹爹那雙眼睛毒得很，能瞞得過他嗎？雖然我這是第一次見他，可剛才他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的時候，我就覺得已經被他看穿了……”
俊玉心中也有些打鼓，以前跟黃鸝之間的事鬧得實在太大了，而且從始至終爹爹都是堅決反對的，現在自己居然又跟黃鸝的女兒到了一起，爹爹會同意嗎？不管他同意不同意，這件事瞞是瞞不下去的，於是含笑對小小道：“放心吧，我會始終站在你身邊。”
小小蹦足了勇氣，使勁點點頭，為了玉哥哥，為了玉哥哥這句話，她也要去麵對宇文太，即使宇文太是天底下最凶險的大惡魔，她也要闖上一闖！
小小苞著俊玉來到宇文太麵前，盡避剛才給自己打了半天氣，可見到正主，還是忐忑不安，一大半身子躲在玉哥哥後麵。
“爹爹，我給您引見一個人。”
宇文太停止跟戀雲的交談，目光轉向俊玉身後的小小，微微一笑：“是這個小泵娘嗎？如果沒猜錯，她就是黃小小吧？”
“……”俊玉心裏七上八下，爹爹竟然都知道了，於是乎露出一臉笑，要多燦爛有多燦爛：“爹爹都知道了啊，您還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遠在西域也能洞悉孩兒的一舉一動……”
“行了，你現在也學會溜須拍馬了。去吧，幫大家準備一下返回冰雪堡，我和黃姑娘單獨說幾句話。”
“哦。”俊玉用力握了小小的手一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跟在戀雲和嚴郎後麵走開了。
小小覺得手心裏全是汗，玉哥哥一走開，頓時失去了依靠，緊張的連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了。
宇文太找了個地方坐下，指了指旁邊的石頭：“坐。”
小小心裏沒底，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於是一咬牙，脖子一亙：“坐就不必了，玉哥哥說您無所不能，想必您也知道我是誰的女兒了，有話就直說，我呢，不喜歡拐彎抹角，您是不是反對我跟玉哥哥在一起，單獨跟我談話的意思就是要我離開他，是嗎？”
宇文太淡淡問：“你為什麼認為我會讓你離開玉兒？”
“因為我娘是黃鸝，跟玉哥哥曾經有過一段經曆，所以，您不能接受我跟玉哥哥在一起。”
“還有別的嗎？”
“還有……還有就是我不是個乖巧的女孩子，我什麼都不會，就知道整天胡作非為捉弄人，長得也不漂亮，脾氣還壞……總之，一無是處，您一定覺得我配不上玉哥哥，所以，所以……”
宇文太笑了笑：“就這些了？”
小小想了想：“暫時就這些了。”
宇文太停了停，這段沉默的空隙讓小小靶到窒息，更加舉足無措，他知道自己的底細了，會不會使勁羞辱自己一番？甚至懷疑他會不會直接把自己丟出去。不過反正話都已經說出來了，怕也沒用。
宇文太開口了：“我還聽說你特別能吃，特別愛吃，可以沒有新衣服沒有珠寶首飾但卻不能沒有吃的。你最喜歡吃什麼？”
“啊？”小小嘴巴張得老大合不攏，吃的？他怎麼問自己喜歡吃什麼？是不是下一句就要罵自己是飯桶？
“我，我，我什麼都喜歡吃，隻要做的好吃，最喜歡吃肉，烤的肉，烤雞烤鴨烤鵝烤羊烤乳豬……反正，什麼都喜歡吃，最好是辣的，越辣越好。”一說吃，小小一下子忘了是在跟誰說話，等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忽然又想起來，自己麵對的是宇文太，是個令多少江湖豪傑都聞風喪膽的大人物，而且這個人決定著自己能不能跟玉哥哥在一起的命運。自己把自己說的這麼貪吃，他一定更瞧不起自己了……
“是嗎？你跟玉兒正好相反，他從不吃肉。”宇文太的神情依然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波動。
小小心裏琢磨，他這句話的意思一定是在說自己跟玉哥哥生活習慣大相徑庭，在一起一定不合適，哎呀自己真笨，怎麼不說自己喜歡吃素？不過，說老實話，她實在不知道那些白菜菠菜包菜空心菜有什麼好吃的。一向伶牙俐齒的小小變得結結巴巴：“我，我，那個，其實我和玉哥哥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正好，正好我吃肉，他吃素，嘿嘿，嘿嘿，相得益彰……”
“好一個相得益彰，”宇文太的唇角微微上翹，“其實，玉兒在我眼裏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我一直以為他會找一個比他成熟能照顧他的女子為妻，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找了我這樣一個不入流的角色？”小小一下子炸窩了：“我知道，在你們心裏，隻有東方明珊那樣的女人才算好女人，她博學，智慧，人緣好，不像我，不會做人，狗屁不通，我是配不上玉哥哥，這我也知道，所以我拚命在改啊！和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我已經不再無端捉弄人，不再幹沒心沒肺的事情了，我努力去做個好女孩，可我就是我，我不是東方明珊，我知道自己不如她，你們不要總是把我跟她比啊！她樣樣都比我好，可有一樣她卻比不上我，她沒眼光，千挑萬選選了個壞人，卻把最好的錯過了，而我看人看得賊準，不會像她那樣笨得像豬……”
“笨得像豬……”宇文太啞然失笑，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自己那個濟世救人的徒弟笨得像豬，見了明珊誰不讚一句才女，居然在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小丫頭嘴裏成了豬……
“……您笑什麼笑……”被宇文太這麼一笑，小小心裏更沒底了。
宇文太忽然沉下臉：“沒有人敢打斷我的話，你這般跟我說話，就不怕我生氣？”
小小打了個哆嗦，爺爺的，傳聞中說得沒錯，這宇文太不笑的時候是挺滲人，不過他笑的時候更讓人七上八下心裏沒譜，反正笑與不笑都不好惹。
“我，我，我知道自己不會說話，竟得罪人，可我說的是實話啊，你說她嫁的那人算什麼人啊？殺了自己的師父、妻子，把整個江湖攪得血雨腥風，十幾年過去了，忽然又改頭換麵冒出來，害了教主婆婆，害了玉哥哥，還有好多好多人……那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我都搞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喜歡，玉哥哥比她喜歡的那個人要強百倍千倍，真是的……”
宇文太依然不動聲色：“明珊當初要是喜歡玉兒，如今還會輪到你站在我麵前說三道四？”
小小齜牙咧嘴，忘了忘了，東方明珊是宇文太的寶貝徒弟，自己在這裏把人家貶得一無是處，肯定把他惹毛了，這下徹底死了……不管了，死就死，不如死個痛快：“難道我說錯了？您要是覺得我錯了，現在就可以把我扔到對麵喂蛇！我知道您看不中我，嫌棄我是黃鸝的女兒，嫌棄我是沒爹的野孩子，嫌棄我沒規矩一無是處配不上玉哥哥。可我要告訴您，我對玉哥哥是真心的！”
“你說你喜歡他，那你喜歡他什麼？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被他華麗的外表和家世所誘惑？”
“我幹嘛要讓你知道？”小小不滿地嘟囔，就知道會問這一句，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是高攀，天下的女孩子有幾個不想嫁給玉哥哥這樣的人啊？
宇文太微微一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