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在侮辱我!(1 / 3)

“你說,她究竟在哪裏?”

“不知。”鳳千楚低頭凝著腳邊那重重的花瓣,她低聲喃喃道,“尋遍了整個江湖,整個瑯環,都尋不到她。小琉兒甚至拜托了百曉堂,依舊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消息。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或許,就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不想讓任何人尋到,不想讓人瞧見她逐漸憔悴損落的模樣。

她隻是想尋個安靜的地方,慢慢的,慢慢的看著自己生命流逝。

眼角有些濕潤,垂下的發絲遮住了她的麵龐,連帶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和凰將離一樣,他們的脆弱都不願意讓任何人瞧見。

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出來,浸濕了垂下的發絲,染墨的發漸漸的褪了顏色露出其中一絲慘白。她猛然一驚,手下意識地握住那一縷發絲,眸子瞥了眼青酌,卻發現那人的眸就連餘光都未曾落在自己身上。

“千楚。”青酌驀然地叫她,對上她有些疑惑的眸子,近乎哀求道:“麻煩你繼續尋她,隻要有任何的消息,哪怕隻是疑是她,都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好麼?”

這話的意思是,平日裏她沒有盡心盡力的去尋找?心頭閃過一絲怒意,染紅的杏目瞪圓,鳳千楚氣鼓鼓地站起身來,怒不可遏的道:“青酌!凰將離是我姐姐!難道我就不想找到她麼?你這話,是在侮辱我!”

“我與她一同長大,一起習武,我們一起在山中度過的歲月,我們建立起的感情不是你能質疑的!你以為我喜歡你,我就希望她不存在麼?”

“你以為,我真有那麼惡毒?我明明知道,你心中的人是她,可我還是無怨無悔的付出著,我是為了什麼?這麼多年來,我不說,又是為了什麼?我們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不想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青酌,你不覺得你過分麼?”

策馬取到山下雪雙城,紅袖招招,溫柔之鄉,夜色華燈心愛的好戲便正要開場了。

戌時初刻,南宮羽墨便是入了伶舞閣。

江湖之上,將凰將離失蹤之事傳的沸沸揚揚,南宮羽墨曾想要夜郎王幫忙尋找,卻是被拒絕。無奈之下,他便是帶著幾名暗衛獨自在江湖上遊走,尋找著凰將離的蹤跡。可一個半月來,卻是任何消息都沒有。

南宮羽墨已是伶舞閣的常客,老鴇見了他也是熱情地打了打招呼,卻是沒有叫任何姑娘招呼,隻是尋來了小環領著他去飄舞的專屬的閣樓。

小環如今以是伶舞閣的台柱,全靠上次凰將離的幫忙。而她與南宮羽墨也算熟識,一路上便是隨意的交談著。

“小王爺又來找飄舞姐姐啊,不知小王爺可否想過為飄舞姐姐贖身?”

原本以為凰將離開,飄舞便不複存在,可聽小環的語氣,這飄舞竟還在伶舞閣之內。既是這般,那人會不會就是凰將離?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南宮羽墨也未回話,隻是腳下的步子加快了幾分。

瞧著南宮羽墨急切的模樣,小環掩唇輕笑,待到閣樓前便是止住了腳步,瞧著南宮羽墨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緊閉的門,卻沒有踏進去。他的躊躇讓小環再次失笑。

“去吧,小王爺,或許飄舞姐姐在等你呢。”

纖柔的手在他背後一推,南宮羽墨便是毫無防備地跌進了房裏。

那房裏的一切依舊是他熟悉的模樣,白色,粉色,紅色的紗蔓隨著風飄飄揚揚糾纏在一起,姹紫嫣紅的顏色甚是好看。窗邊的朱紅色楠木的琴案上放著一把古琴。南宮羽墨認得,那是他在西湖賞珍大會上重金買回來的名琴飛泉。

指尖想從琴弦上輕撫而過,他不懂琴,怕弄壞,所以又是訕訕地收回手,望著那通往她閨房的古木台階。

一陣幽香從樓上慢慢的飄揚而下,那一抹紅色的身影便是出現在樓梯口。隻是那淡淡的一瞥,便是叫南宮羽墨怔住了心神。那麵容依舊絕美,隻是原本烏黑的發如今卻變得雪白。他知道,她帶著人皮麵具。

真的是她麼?

真的是消失了一月有餘的凰將離麼?

她真的回來了麼?

他張開嘴,想要喚出她的名字,卻無奈地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就像是一尾溺水的魚,隻能張嘴,努力的張嘴。

那女子瞧見南宮羽墨的模樣嫣然一笑,蓮步輕移,下一秒卻是落在南宮羽墨的身前。她巧笑嫣然著執起南宮羽墨的手,然後自自己的臉龐邊慢慢的揭過。

那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慢慢被揭開,露出那白皙的皮膚。隻是對上那雙眸子,南宮羽墨苦笑一聲。

不是凰將離,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人。

頹然地垂下手,南宮羽墨抿了抿唇,最後還是道:“千楚姑娘好興致。”

將揭下的人皮麵具整整齊齊地放在一旁的盒子裏,鳳千楚轉身倒在貴妃躺椅上,她撩起胸前白雪的發絲糾纏在手指尖把玩著,然後漸漸的用力,直到弄疼了自己才放手。“你很失望麼?我不是凰將離,就連那琴案上的飛泉,也早已經不是你送的飛泉。”

斜著眸子瞅著有些不敢置信地南宮羽墨,見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琴案,將那琴抱起細細地端詳,最後卻是無聲地歎了口氣。

鳳千楚淡淡地聲音續而道:“飛泉早在你送她的第二晚,便被莊主毀了。雖然隻是一把琴,可我知道,同時被毀掉的還有將離姐姐心中僅存的念想。自那以後,她便不需要任何的朋友,她的世界裏隻有鳳月夜一人,那樣她便滿足了。”

抱著琴的手指緊緊的曲起,那泛白的指節甚至是直接穿過琴弦扣在琴麵上,琴弦劃破了指腹,殷紅的血珠滴在暗色的琴麵上,然後順著它滴落在地上。南宮羽墨的臉已經煞白

那是觸目驚心的紅,但鳳千楚好似沒有看到一般,她翻身站起來,裙擺自榻上拖拽而下,掃過一旁的重重疊疊的花朵,漾起一陣花香。

“小王爺,你以為,你能在此尋到她麼?”鳳千楚抿嘴淡笑,從他手中奪過古琴,用手帕輕輕擦拭掉上麵的血跡。可就是是擦掉了那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鳳千楚不滿的蹙眉,手中的力道更是加深了幾分,“雖然此琴已經不是以前的飛泉,但也是姐姐找人按照那模樣做的。她最不喜歡的便是有人動她的琴,綠綺更是被她視為生命。”

“是麼。”南宮羽墨低頭瞧著她的動作,宛若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那個絕美的女子,也時常是這樣,抱著她心愛的琴輕輕擦拭著,宛若是在嗬護自己的情人一般。

感受到那視線,鳳千楚停下手中的動作,偏頭凝著眼神恍惚的南宮羽墨,她無奈輕笑:“你們總是這樣,透過我看另一個人。隻是你們又何嚐明白,我不是凰將離,而你們也不是鳳月夜。”

似乎聽懂了鳳千楚的話中話,南宮羽墨淒婉地扯扯嘴角。他拉過鳳千楚的手帶她行至桌前坐下,親手為她斟了一杯茶。

杯中嫋嫋的熱氣慢慢升騰起來,迷糊了鳳千楚的眉眼和表情,那雪白的發映得她的麵容更加的蒼白。霧氣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凝結成水珠,宛若泫然欲泣。透過那白煙,南宮羽墨細細打量著她精致的五官。與凰將離沒有一處相似的,鳳千楚的麵向竟隱隱有著京城皇室的血統。這點讓南宮羽墨不由地感到心驚。

把玩著手中精巧的茶杯,鳳千楚纖細的手沾染著水汽在桌上一筆一劃的寫著,赫然是青酌兩字。

自那日在弱水閣與青酌說出心事之後,她不敢麵對青酌,便是獨自逃到了雪雙城伶舞閣之內。三日了,青酌並為來尋她,這讓她不安的心漸漸的平複下來,卻是多了一份哀怨。不再染發,任由著那雪白的發披散著。

這是沒想到,這副模樣非但沒有嚇著那些恩客,倒是有不少人慕名而來,隻是為了一睹這年少白發的絕美女子。

世人,都是如此這般的可笑。

那嘴角淡淡的嘲諷一閃而逝,卻是被觀察著她的南宮羽墨看在了眼中。但他也沒在意,隻是淡淡的問道:“你可知將離失蹤前曾說過什麼?”

“失蹤前?”鳳千楚微蹙眉頭,“黑炎山下來之後,將離姐便是病了,你也知道她身中極樂,她說,要去奪那雪天蓮蕊,用其中的一瓣花瓣為自己解毒。雪天蓮蕊……天山……”鳳千楚驀然住口,杏目瞪圓。

她怎會沒有想到去天山尋人!

鳳千楚拍了拍手掌,一道黑影卻是赫然出現在鳳千楚身邊。那人也不理會屋內的南宮羽墨,直徑朝著鳳千楚恭敬地單膝跪下,垂眸等待著吩咐。

“你們可曾去天山尋過大小姐?”

“未曾。”那人毫不猶豫的回答,“天山守備森嚴,屬下曾有幾次想要混進去都被人發現,隻好作罷。”

杏目中閃過一絲精光,鳳千楚揮揮手,那人便又是毫無聲息的離開。

“我想,我知道姐姐在哪了。”鳳千楚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眼眸中閃過一絲興奮,她看向南宮羽墨,對方眼中也同樣的染上了欣喜。

南宮羽墨深吸一口氣,他站起身,得知凰將離的消息,他已經無法在坐在此地等結果了。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天山將凰將離救出來。可是這一個多月來,天山都沒有放出訊息,而凰將離也不曾出現,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出事了?如此轉念一想,他便是蒼白了臉。

步入望生園,濃厚的血腥味令南殤不禁蹙緊眉頭,怕是尊上又以活人為驗了。念頭既起,他便停下腳步,正思索著是否該進入打擾,而幽冥嗓音已響。

“南殤,進來。”

南殤依言走入,望生園內燈火通明,燭光搖曳下的血腥場景卻教他忙忙低下了頭,壓抑太過明顯的抽氣聲。

幽冥回頭,看著南殤的樣子卻隻是笑著朝他招手:“南殤,來。”

不去看那些分明仍睜著眼無聲掙紮,卻被開膛破肚並現出腔內髒器的十數個活人,南殤走上前,靜默跪落幽默椅邊,眼前朝他伸出的掌上躺著一顆墨綠的藥丸。他沒有開口,隻溫順吞下,幽冥看著他的動作,笑意更深。

“不怕本尊以你為驗?”

“若能為尊上效勞,乃南殤之幸。”

幽冥冰冷的手指撫過他的臉龐:“本尊哪裏舍得,隻是此處極樂之毒彌漫,本尊怕你傷著了。”

南殤垂下眼,不去對上幽冥笑得毫無溫度的眸:“尊上仍在實驗極樂?”

“本尊想知道延誤幾個時辰服藥,會對身體造成何種影響?”

一麵說著,他站起身。南殤亦跟在他身邊,隨之走向最遠的受驗者,眼前敞開的胸腹中髒器已爛,滿溢惡臭血水。見狀,幽冥搖搖頭,走向下一個,口中且幾近愉快地輕聲念著:“十一個時辰、十個時辰、九個時辰……”

十二名受驗者中以最後一名實驗者掙紮最甚,而髒器亦看似完好。幽冥看著那跳動的紅色心髒,像是對著南殤道:“一個時辰未服解藥,看來似乎對身體影響不大。”

“尊上,但這隻是一日。”

“你說得不錯,但……其實便就壞了也無妨。”

南殤不懂,卻也不敢問。此時,侍者無聲無息走入,輕聲道:“尊上,時辰已到。”

幽冥卻無反應,隻抬頭看了一旁的銅壺敵樓後便又埋首於桌前瓶罐之中。南殤擺手讓侍者退下,自己就這麼楞楞地站在一旁,看幽冥細長的手指劃過倒映燭光的瓷瓶,看他緩緩搖動融合的藥毒。

幽冥唯有此時顯得與平日不同,少了那些虛偽冰冷的笑容與溫柔,卻多了幾分沉溺於喜愛之物的天真,他無法克製自己的目光,隻想能這樣一直看下去,看多久他都願意!

偶爾,幽冥會抬頭看向銅壺,南殤也跟著他的目光望去,方過了一刻鍾。

幽冥再次抬頭,又將近一刻鍾;第三回,則未至一刻鍾,而銅壺中掉落的水滴映動幽冥唇角的深深一彎。南殤屏息地看著幽冥抬手,隱於暗處的侍者似是會意離去,那抬起的手沒有放下,隻輕輕轉向南殤。

幾步向前,他微幽冥放下煉毒時卷起的衣袖,又跪落地麵整理男人玄黑暗繡衣擺。他想,時序將變,該要下人再為幽冥縫製新衣才是。

“南殤,有事?”

為幽冥攏齊衣襟,他緩緩道:“不是什麼大事,隻幽影閣那兒來了新近的武林消息,紅塵欲稟尊上,然……”

“紅塵向不喜進這望生園,本尊是知曉的,便傳眾人明日上堂等候吧。”

“是。”南殤退後一步,恭敬應道。

幽冥轉身離去,讓主人棄置一旁的瓷瓶中傳來苦澀藥味,南殤眼光掃過桌麵,心下卻是一跳,何事能讓幽冥放下手上的毒……而牆角邊綁著的藥人扭動身軀,早已毀壞的咽喉中發出無聲的嘶吼,驀地看向銅壺滴漏,自侍者進入,恰好一個時辰。

極樂之毒……凰將離!

幽冥走向夜台的腳步一如既往,輕緩、和徐,,唇畔卻蕩漾著深深笑意。夜台之前,他自身後跟著的侍者手中接過條盤,親自端著,在侍者難掩驚訝的目光中,消失在層層掩映的紅紗之間。

偌大床上,凰將離隻蜷縮在一角,然桌麵卻甚是淩亂,隻怕在這之前凰將離是疼得在床上翻來滾去。想著,幽冥又笑,上前幾步,隻見凰將離麵色蒼白,卻死命地咬著牙怎麼也不肯出聲,而豆大的冷汗自額上滾落,滑過他緊閉的眼角。

許是聽見聲響,凰將離吃力地睜開暗紅雙眼,分明應當警戒,但早已混沌的神智又讓湧上的痛楚席卷。她緊抱著自己,幾乎連掙紮都無力,卻模模糊糊地想起眼前男人不在時,她便陷在深深淺淺的夢中,怎麼也睡不安穩,總是幾刻鍾便驚醒,恐懼著下一次極樂發作之時。

而當長生終於發作,她卻想起一個人,如果是為了他……這樣的疼她可以忍受!可越疼越久、越久越疼,那人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劇痛之中。

坐上床沿,幽冥的手輕柔撫過凰將離的額,觸手一片冰涼,幾乎比他更冷。輕輕抱起幾乎讓冷汗浸濕的她,幽冥輕問:“凰將離,你想著誰呢?”

凰將離沒有回答,亦無法回答,隻使力咬著嘴唇,怎麼也不肯在男人眼前出聲喊疼。幽冥亦不追問,隻撥開讓汗水沾黏在她麵龐上的發絲,低頭輕輕地吻上了她。

男人的舌撬開她仍泛血絲的唇,紊亂的氣息更因這一吻而凝滯,但幽冥帶著藥草甜香的氣息與唾液卻安撫了她身上的疼痛。

是了,幽冥的氣味是她的毒,他的吻卻是解藥,隻要吻著就不疼了、不疼了……

無法思考的大腦隻能憑著本能需索,她想要更多,不想要疼了,她疼了好久,好久!

幽冥離開了她,她仍追著,男人隻笑著以指止住她的動作,而心髒湧上的撕裂痛楚又讓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凰將離,出聲。”

懷中人不斷搖頭,讓極樂之毒折磨整整一個時辰,卻還能這般傻氣的硬骨,幽冥幾乎要讚歎了。更接近凰將離,幽冥笑著伸出舌輕舔過她又緊閉的唇:“乖,開口,本尊會賞你的。”

凰將離掙紮許久,唇上那一點點平撫根本不夠!

“唔……”

聽見聲音,幽冥讚賞似地又舔過她的唇:“再大聲一點。”

“啊……啊啊……不,不!”她不應該開口,不應該滿足幽冥,但她真的不能再撐了……好痛,像是有人翻攪著她的心髒,大力地揉捏,能夠死了一定更好,可又無法死透,總是痛,一直痛!

聽著她略帶泣音的叫喊,幽冥終於滿足的端過一旁早已冷去的解藥喝下,低頭喂入凰將離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