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秘密(1 / 2)

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媽媽對我會那麼恨之入骨,好像我的出生是她這輩子犯的一個最嚴重的錯誤,相信如果人類發明了時光機,她一定會選擇倒回到16年前,然後想盡一切方法讓我不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但丁說這個世界上有種最美麗的聲音,那就是母親的呼喚。我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估計耳朵一定是耳背了,因為我聽得最多的就是媽媽對我的責罰和不耐煩。

我的母親是一位鋼琴指導老師,她喜歡的女孩子要大方得體,高貴,端莊,還要有才情。曾經她花了大把時間培養了一位這樣的女孩子,她就是我的孿生姐姐,她是母親的驕傲,從開始會坐著就開始學習彈琴,七歲第一次參加考級輕鬆過了六級,高中時期就被維也納音樂學院錄取。

我們高一暑假,在她出國學習音樂前發生了一場意外,姐姐和我在陽河邊玩耍,不知怎麼一起掉進了河流中,當爸爸趕到時已經看不見姐姐的蹤影,他奮力遊向還在水中撲打的我。經過搜救在河段的靠中心的位置隻找到了姐姐的一隻鞋,警察說姐姐有可能順著河流被衝走了。經過半個月的搜救在下遊找到了一具泡的麵目全非的屍體。

從那以後我的母親對我形同陌路。

或許因為時間的關係,傷痛後她開始把我當做新的培養目標,隻是她的眼神總是告訴我韓夏你就是一塊扶不上牆的爛泥。我不知道我是對鋼琴抗拒還是對母親常說“你為什麼就不能像你姐姐那樣”這句話抗拒,一坐到鋼琴前我就異常緊張,腦袋一片空白,彈出的曲子隻有慌張。

我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母親責罰了,懲罰是這個周末不許出去參加高二組織的露營活動,在家彈貝多芬的《悲愴》。中文解釋是悲傷,曲調淒涼之意,真是符合我現在的處境。

我家有一台很古老的鋼琴,棕色,琴殼可以看出它曆經滄桑,曆史悠久,因為經常被人撫摸上麵留有歲月的痕跡,即使這樣它的聲音依然清脆悅耳。這台鋼琴是母親當年學琴的時候用過的,母親經常會擦拭那台琴,規定彈琴之前一定要洗手才可以去碰觸它。對於母親而言洗手這件事就像一種對鋼琴的尊重,因為上麵有媽媽學琴時的回憶。

而這個規矩我總是記不住。每次發現我忘記洗手就碰琴這件事她就會對著我怒吼:“拿開,把你肮髒的手從鋼琴上拿開。”然後她自己就會拿著布使勁的擦拭著上麵殘留下的印記,就像我剛留下的是什麼髒東西一樣。

我知道姐姐就不會忘記,因為從來沒有看見媽媽因為這件事對她嗬斥過,不過我也相信如果她真忘記了母親也不會去責備她。有時候我一個人時,我常常會想為什麼那天走的人不是我,那麼大家就皆大歡喜。

周末懲罰日到來的那個晚上,母親外出授課去了,她交代爸爸督促我練琴。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爸爸,我明天能出去半天嗎,中午十二點前一定回家?”

“當然可以,但是老規矩。”

“知道,保密。”

這半天,我哪也沒去,隻是在大街的長椅上坐著看來來往往的人群,因為置身在這喧鬧的大街上,我才感覺自己並沒有那麼孤獨,我愛我的媽媽,可是她並不愛我。這時一個奇怪的陌生男孩坐在我旁邊朝我看了一次又一次,好像在自己和自己確認什麼東西一樣。

“我記得你,你是那個在陽市音樂學院舉辦獨奏音樂會,7歲過六級,9歲過十級的音樂天才少女韓雪。”這位奇怪的男孩自以為是的確認我的身份後,朝我靠了過來。

“你認錯人了。”這樣被人誤會成她的事情我經曆的已經不隻一次兩次,心情也已經麻木。這個世界讓人記住的總是那些有所作為的人,像我這種無名小卒被人誤會成名人是不是應該心裏偷偷樂一下,可是我一點也不開心,我討厭被人誤認成她。

“不可能,當時我有去聽那場音樂會,我記得你。”那男孩不依不饒。

我歎了一口氣,對這位耿直的男孩的追問心裏是好氣又好笑。

“她是我姐姐。”

“天啊,你們是雙胞胎姐妹?”男孩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仿佛這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你彈鋼琴一定也很厲害咯。”

每次別人知道我和她是雙胞胎姐妹時,他們無疑都會問這個問題。我不明白彈鋼琴和雙胞胎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我不厲害。”我含糊的說道。

男孩有點半信半疑,不過馬上又好奇道:“喔,那你一定是擅長其他樂器上咯,聽說你們家是音樂世家,爸爸媽媽都是弄音樂的。”

他的問題讓我陷入了沉思,我在想作為一個音樂世家的孩子為什麼我和她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而我的孿生姐姐從小就被稱為音樂神童,卻被提前帶離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真不公平。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它是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你最想做什麼?”男孩子看我陷入了沉默,以為我害羞,想要鼓勵我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