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等稅策,實則是動了天下世族名門之立身之本!
即便是兩國聖皇想要強推此策,都將麵臨無法想象之巨大阻力!
而他一介小小秦王,不過年僅十二而已,竟也敢力推此等千古罕有之稅改之法麼?!
“哈哈哈哈!如此自掘墳墓之策!自然不會有哪氏何族願意接受!”
溫謙驟聞此言,卻是今夜以來,第一次頗為失態般放聲大笑!
“但秦王之手段……卻令秦川世族,即便心有不滿,最終卻依舊不得不從啊……”
如此之言,頓令堂中眾人更為驚愕!
什麼?如此離譜之稅改之策,竟被那秦王果真力推而成?!
“這!如何、如何會……”
黑衣青年如遭重擊般栽倒在榻,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小小秦王如何能迫使眾多世族,接受這等匪夷所思,完全就不可能被接受之屈辱稅法呢?!
“莫非……他殺光了所有秦川世族不成??”
黑衣青年驟然抬頭,難以置信般失聲叫道!
他卻是抓破腦袋,都想不出此等離譜稅策,究竟該施行何種手段,才能夠推行而開,迫使眾族俯首聽命?!
“那倒不是……秦王在國宴之中,當場斬殺了五名大族族長,埋伏數百甲士逼迫在場所有世族簽字畫押,而後第二日便開始在郡中推行攤丁入畝之法!”
如此狠辣手段,令魏鞅與韓彧都忍不住輕輕頷首,隻有黑衣青年繼續不可思議般的追問而道。
“所以就這樣?就這樣殺了五位族長……眾多秦川世族便自此屈服了麼??”
黑衣青年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這若是在大驪國中,眾多世族會不會就此反叛還都兩說,如何會如此輕而易舉便束手就擒?!
“自然不會如此簡單……不過三日時間,在這五族的帶領之下,秦川共十一族總計集結了兩萬餘名家兵,將整個秦王王府團團圍困,逼迫秦王收回成命,放棄稅改之法!”
溫謙聞言,頓時輕笑一聲,緩緩搖首著所說之言,終於令黑衣青年長舒口氣,心中暗道這才正常嘛,畢竟哪門何氏會如此輕易,肯接受這等要命般稅改之法呢?
“秦王雖身旁僅有數百甲士可堪使用,但他顯然早已預料到會有今日之困,早在數月前巡視邊境之時,便從大乾征北大將軍處暫借兩萬踏北鐵騎……”
“什麼?秦王借調了兩萬鐵騎?如此動靜,那些秦川世族卻是如同豬狗一般,竟恍若未聞般前去送死麼?!”
黑衣青年聞聽此言,卻是又一次忍不住打斷而道!
此刻在他的心裏之中,那些個秦川世族早已如同豬狗一般無可救藥,竟是連這等最基本的消息都打探不清,還敢擅自圍困王府?!
但此言剛出,在座之人,卻都是一副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尤其他父親那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更是看得他心中發毛,不明白自己所言卻又有何不對之處?
“這等性命之安危……試問秦王如何會讓旁人知曉此事?否則他為何會去邊境調兵,而不向大乾朝堂請命調兵呢?”
溫謙疑惑般的眼神,頓令黑衣青年恍然大悟,忍不住便當場一拍額頭,心中這才想清楚此間來龍去脈!
如此局麵,必是那秦王早就料到會有此之困,為了應對秦川世族可能之舉,特意前往邊境調回兩位騎兵,以作機動。
而在秦王班師回朝之時,那兩萬騎兵自然遠遠跟在其後,不被任何人有所察覺。
再然後趁著秦王回返漢陽三日之後才開國宴這段時間,開始緩慢動身,悄然埋伏至漢陽之外。
屆時,隻消漢陽城內燃起烽煙,遮天蔽日,城外騎兵自然會收到訊息,開始加急進軍,奔赴漢陽城保駕勤王!
以騎兵之強大機動性能,短短十裏之路,不消半個時辰便可輕易馳達!
而那些圍困秦王之秦川世族,又無論如何也不敢傷及秦王半分!
若是秦川世族果真出此下策,秦王也隻要拖延稍許,兩萬鐵騎便可輕易馳援!
屆時,兩萬臨時組成的農兵家兵被兩萬精銳鐵騎所包圍,那下場……
卻還再用多言麼?
“據說那一日,整個秦王府前的那條大路,盡皆被鮮血染紅啊……”
溫謙驟然間幽幽一歎,卻是令堂中眾人,盡皆凝神馳往。
似乎深陷於年少秦王之淩厲手段,久久難以自拔……
……
“吾嚐困惑不解,何以魏鞅棄大驪而從弱秦也?
後追憶往昔,邀月閣之大盤滅國棋局,棋道聖手溫謙執魏連戰八勝,後惜敗於魏鞅執秦之手!
當日,謙直言而歎:‘吾執魏八勝而敗於秦,實乃大魏大一統之勢,由秦所終也!’
‘今日之弱秦,恰逢世之明君,焉知不可為明日之大秦乎?’
‘棋道正合天道,今大魏既終於秦,實為天命在秦,不在驪也!’
可笑吾當日不以為然,今日回想,方知強可變弱,弱可變強,舉凡治國入世,盡皆事在人為耳!”
《大驪新語》·韓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