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話的聲調,明明就像那大提琴,低沉又悅耳,可這會兒聽來,莫名的就給人一種涔得慌的感覺。“你想怎麼樣嘛?”她卻賭了氣,硬邦邦懟回去。
“嗬,”卻見坐了校園一角長椅上的男人,狹長的鳳目微微一眯,“昨晚上你若是在寫《芳草》的稿子,我今兒就讓人把《芳草》給停了;你昨晚上若是在寫你的帝君稿子,我今兒就讓人把網站給關了;你昨晚上若是在忙著天天婚慶的文案,我今兒就讓人把天天婚慶給歇了;你昨晚若是在備課,我今兒就讓你那勞什子的學堂辦不下去。”
“靠,禹末鄉你有病啊!”孟姑娘氣呼呼衝電話那頭的人吼。
“我可好得很,不像有的人,一做起事來連命都能不要。”他是心疼她啊,這姑娘做起事來,那是什麼都不顧的性子,實在是讓他操心得很。“給我立個保證吧,以後再不能這樣不顧及了身體。要不然,先前我說的話,可是認真的哦。”什麼編輯部,什麼網站,什麼婚慶公司,什麼培訓機構,在他這裏通通算個屁,如何能跟她的健康相比。
她知道,他關心她。所以先前才不想接了他的電話,讓他瞎操心。瞧吧,這有錢人家的三世祖,關心起人來,就是這麼的霸道又蠻橫。“切,我傻啊我,進醫院很慘的好不好,又要吃藥,還要打針,現在我手上還吊著針頭呢,痛得要死。”
這話,立時就攥住了男人的心尖尖,“哪個不知輕重的庸醫給你紮的針?乖,不怕啊,一會兒我就給你轉院,K縣的醫療水平畢竟有限,我叫了專機把C城最好的醫生給你送過來。咱在家養病。”
額,不過是發個燒的孟姑娘聽得眼前一黑,“蘇少爺,小女子不過是發個燒,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個小毛病了,您這至於嗎?家庭醫生都準備給小的派一個了?”
男人卻是十足的一本正經,“把你手都紮疼了,那種不負責的庸醫,我怎麼能放心?”
縱然這會兒她右手還掛著吊瓶,鄰床的大老爺還在咿咿呀呀,可病床上坐著的孟姑娘已經偷偷笑出聲,“禹末鄉,你就是個地主家的二愣子!”她衝那邊喊。
得了某人指令屁顛屁顛過來辦事的黃院長,趕緊附和,“是的呢,我家小孫兒就在孟老師的學堂裏補習。”五十多歲的黃院長,保養得當的臉上,露出一朵喇叭花似的諂笑,“也怪我這老爺當得不太周到,才讓孟老師在這裏歇了一上午,走走走,院裏最好的單間我已經讓護士收拾妥當了,咱這就轉病房。”
不過是院長家的孫兒在了閨女的學堂裏補習,也不至於讓了K縣縣醫院的堂堂院長,親自過來包辦了女兒轉病房這樣的小事吧?林月如有些受寵若驚的惶恐,孟姑娘卻已經在某個護士的幫扶下,大剌剌地下了床。“媽,沒事兒的,黃院長也是一片好意,咱們趕緊把病房轉了吧,”她小嘴巴向臨床老大爺的方向奴一奴,“這《智取威虎山》的京劇,女兒實在不想再聽了。”蘇大二愣子非要空運來個私人醫生給她,她拒絕了;蘇大二愣子退而求其次非要給她轉院去到C城中心醫院,她拒絕了;末了被逼急了的蘇大二愣子說什麼也要給她把病房轉了,孟姑娘想一想,到底勉為其難點了頭。
K縣縣醫院最好的一套豪華病房,果然很不賴。妥妥的套間,妥妥的高級。有專門的浴室,有專門的隔間供陪護的家人休息,主病房裏,床是席夢思,沙發是全有高級定製,窗簾是白藍相間的素雅,甚至的床頭櫃上還擺著新鮮的茉莉花和一碟果盤。
孟媽媽有些咋舌,“出院的時候,醫院該不會問我們要房費吧?”
“肯定不會了,”孟姑娘十分理所當然拿起一個大大紅富士,“嘎巴”一聲咬上一口,“院長自個兒帶咱們來住的,要掏錢也是他自己掏,我們不過是怕傷了人一片好心,才勉為其難住進來的。幹嘛要掏錢?!”
兩母子豪華套房裏正說著話呢,敲門聲突然響起。
“你是?”林月如病房門口,瞅著門外一臉堆笑的男人,有些沒鬧明白。
那男人穿一身得體西服,先是朝林月如恭敬地鞠上一躬,“您就是林伯母吧?我們是來送水果的。”他說著話,側開身子,讓林月如瞧得見他身後站著的五個扛著紙箱的男人。
林月如有點懵,“這是?”
“林伯母好,我們是來給小白姑娘送水果的。”那男人低頭,謙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