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姿蘭明白老人是在講自己的故事,他是個充滿遺憾的人。
“它需要被原諒。”雪姿蘭拍著老人的肩膀。
“是嗎,他可從不這麼認為。他無法停止對自己的譴責,他是顆絕望而又傷心的樹。”老人
淚流滿麵。
老人和樹一樣需要關懷,他們都是深沉的。雪姿蘭將手搭在老人的脊背,希望可以換取他的慰藉。這時樹漸漸退去了顏色,閃爍的光芒變為虛無,而老人也在抽泣和寬慰的畫麵裏逐漸消失。
雪姿蘭看著退去光芒的枯樹,深深地歎了口氣。悔恨遠比譴責更難寬恕,她想。
姬薇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泥濘的沼澤地。仿佛是個被遺棄的後山,到處是光禿禿的植被和稀奇古怪的鳴叫,好像這裏就該長滿眼睛或是更惡心的東西一樣。
“地魔去了哪裏?不是說會帶我去祁爾湖的嗎?”姬薇甩掉身上的爛泥巴,因為那讓她想到了外婆家的豬糞。
“祁爾沼澤爬滿臭蟲,祁爾湖畔開滿鮮花。臭蟲嘲笑我們,嫌我們不如鮮花美麗。我們嘲笑臭蟲,沒有炫麗的色彩。這就是我們的世界,祁爾湖旁邊的世界。”姬薇頭頂的植物嬉笑地唱著。它們就像巨大的食人花,嘴裏還吐著粘稠的黃色液體。
“嗨,你們好。”姬薇已經對植物會說話這件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噢,你好。”長得完全相同的兩株植物同時說道。
“你不應該和我說一樣的話,蠢貨!”其中一株植物用葉片打向另一株的花冠,而另一株植物十分聰明地躲開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旁邊正在熟睡的枯藤被無言無辜打醒,“嗨,你們又開始啦!”說著枯藤就打算扇回去,它從不讓自己吃虧。
剛才挨打的植物靈機一動,舉起中間那株植物的花冠,讓枯藤打了個正著。就這樣三株緊靠著的家夥,你一下,我一下,爭執了很久。
“不好意思。”姬薇突然小聲地說,“打擾到了你們,你們誰能告訴我祁爾湖在哪嗎?”
這時那兩株打鬧的植物突然勾肩搭背,好像難舍難割的好兄弟,“哈哈,她在問我們祁爾湖在哪?”“是啊,她是白癡嗎,她問祁爾湖,這裏可是祁爾沼澤呀!”“哈哈,可笑的家夥!她是個傻子,沒錯!”
枯藤使勁地用藤蔓扇打那兩株植物的花瓣,“就會搗亂!”立刻兩株花就停止了笑聲,委屈地在一旁小聲抱怨。
隻有枯藤貼近姬薇,溫柔地說,“我的朋友,這裏是祁爾沼澤,前麵不遠的地方就是祁爾湖,你徑直地走就可以到。”
姬薇握住枯藤的枝蔓,連聲道謝,“謝謝你的幫助!”說著就揮手告別。
“我也想握握她的手。”剛才那兩株植物又異口同聲。
“你又學我說話!”“是你學我!”“你竟然敢打我!”“是你先學我的!”轉眼兩株花又反目成仇。
“哎。”枯藤意味深長地歎息著。
“祁爾沼澤爬滿臭蟲,祁爾湖畔開滿鮮花。臭蟲嘲笑我們……”枯藤的歌聲離姬薇越來越遠。
霍爾沃茲是最晚找到入口的,他的入口與其他人的都不一樣,是一個黑壓壓的洞穴。
“快進去啊!”洞口的風發出模糊的聲音。
霍爾沃茲有一些猶豫,要知道裏麵可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呀。該怎麼辦,可是我別我選擇,他想。
他跨進那個黑暗的世界,看著自己的身體逐漸消失,卻有種不得已的勇氣。他的呼吸聲十分急促,而且響亮。他就這樣無頭緒地走著。或許會有光的,他鼓勵自己。
純淨的黑色越來越壓人了,他感到從頭部到腳步都在被擠壓,胸口也憋悶得難受。真像是在擠公交車呀,他想。
“快來點光吧,上帝!”霍爾沃茲說出聲來。
突然,他像是被分割了似的,有種被抽離的疼痛。是光!他驚呼。
身體即將四分五裂,他忍著巨大的疼痛向光源跑去,他就快看見自己,看到另一個他了。是的,他在那一刻這樣感覺著,他在奔跑,但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