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地注意了那個男人的長相,濃眉大眼,寬闊的國字臉,是標準的北方男子,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的,是他坐在那兒腦袋高出座位很多,清溪又暗暗看了看他的腿,確定了他的身材大概有一米八以上,心想是個大塊頭呢。
這個大塊頭的男人“哦”了一聲,又說“是不是為了趕時間?這趟車正好明天早晨到,白天辦事的時間很充足。”
清溪輕輕搖頭,她沒有事情要辦,也不是為了趕時間,這個人的話又引起了她的傷感。不想說這個,於是問他:“也是去北京嗎?”
“是的。”
他的聲音有顯微的低沉,很醇厚,帶著特有的持續音節,很動聽,清溪感到他的聲音裏有一種特別的磁力,也喜歡他話語的溫和,心中略顯安慰。雖然是一個旅伴,有點好感總比討厭強,於是對他笑了笑。
她是臨著通道的座位,來往的人讓她覺得厭煩,還有車上的服務員推著小車賣東西從她身邊經過,她感覺到胃裏難受,於是打開手袋從裏麵拿暈車藥吃。誰知手伸進包裏才知道忘了拿暈車藥,愣了愣,絕望慢慢襲上心頭,由不得,眼裏蒙上淚霧。看來暈車是難免的了。
那個男人大概看出了清溪的異樣,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我……,我忘了拿暈車藥。”清溪絕望地說。
那個男人被清溪的話怔住,愣了愣:“極少有人暈火車的呀,那怎麼辦?要不,我出去問一下,看看那位旅客身上帶著暈車藥,給你要一粒?”
“謝謝,不用了。”他的話語溫和,帶著關切,清溪投去感激的一瞥,“隻是……,我很想和你換一下座位,不知道可不可以?”臨窗的座位比較安靜,還有一隻小桌緊緊挨著,也比較方便。清溪不知道人家是不是願意和她調換,隻是試探性地說。
“好。”他沒有一絲猶豫就站了起來。
清溪這才看準他果然高大,她也站了起來,站在他身邊的時候,清溪仰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站在他的身邊有一種熨貼的安全感。換好座位,清溪由衷地說了聲“謝謝。”
他擺擺手,目光露出憐憫:“怎麼不坐臥鋪,是不是買不到臥鋪票?”
清溪點頭,胃裏一陣翻湧,她不想說話,害怕嘔吐。
那個男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一會兒我看看是不是有下車的人騰出鋪位,有的話給你補一張臥鋪票吧。”
晚上坐長途火車,隻要不是為了省錢,誰都希望買一張臥鋪票的。清溪搖搖頭又點點頭,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意思,因為胃裏翻湧的難受讓她無法言語。隻好仰靠在靠背上等待這一陣難受過去。好容易把這陣難受挨過去,她知道自己一會兒肯定嘔吐,隻好再次打開手袋,每次出門的時候她總是拿幾隻塑料袋,準備萬一嘔吐的時候用。摸來摸去,沒有。
怎麼辦?她一下子著急起來。
“你在找什麼,找到沒有?”那個男人看到了她的動作,扭頭問她。
“我……,唉,我找塑料袋,我害怕自己暈車嘔吐,可是出門的時候卻忘記帶了。”清溪十分難過,就要哭出來。
那個男人的眉頭皺起,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低頭打開自己的包,他的包裏麵大概是什麼食物,包著好幾層塑料袋,清溪看到他把塑料袋拎起,食物上隻留了一個,然後把塑料袋都遞給她。
他的手很大,手中捏著幾隻塑料袋遞給她,遞給她塑料袋的動作自然的就像他們很久以前就是熟人。清溪接過那幾隻塑料袋,無意間碰觸到他的手,他的手很溫暖,是那種讓人欣慰的溫暖,清溪隻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說一聲謝謝的,突然感到喉嚨發緊,那兩個字終於沒有吐出來。她隻是默默地看了看他,目光中帶著感激。他也在看她,目光中是親切的關懷。“我知道暈車的人很難受,你別多說話了,靜靜地休息一會兒吧。”
她輕輕點頭,用目光把真誠的謝意傳達出去後,將頭靠到靠背上,閉起了眼睛。
看上去的她表麵是安靜的,仿佛睡熟了一般,但內裏絕對是波浪洶湧的深海,除了胃裏翻湧的難受之外,她的腦細胞也在活躍:不知道這個時候女兒是不是吃了晚飯,不知道齊澤做的是什麼飯,齊澤這一天做什麼了呢?他有沒有擔心自己呢?自己出來的時候沒有和他說,想來是女兒回了家和他說,他才知道自己不回家了吧。那麼,他會問問自己去了什麼地方的,她想他在知道自己出門後會給自己打個電話問問的,結果直到現在也沒有,她的心中隻有難過。就算是吵架,就算是自己不對,可作為男人的他主動關懷一下自己,沒有什麼不可以啊,他就是沒有。清溪不知道他是想不到還是沒有這份心,……主要是沒有這份心吧。這樣一想更是異常難過,她是不愛他,他何嚐又愛她呢?齊澤作為男人,在她不高興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安慰過她,隻是她已經習慣都不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