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的夏天陳思白牽住陳念白的手,往她的掌心放了一塊糖果,從此以後消失在她的生命裏,一下子就是很多年,她也曾一度以為這是自己牽他的最後一次。
直到汪小嵐離開的那一晚,她躺在床上,臉跟嘴唇像是刷了白漆一樣蒼白。
她說:媽可能不能再照顧你了。
你要好好的,不要惹你爸爸生氣,要給媽媽爭口氣,知道嗎?
陳念白木訥點頭。
爭口氣,女孩家家要爭氣。
從那時起,爭氣成了她人生的關鍵詞。
汪小嵐說:媽媽困了。
她哭著點點頭,告訴自己媽媽隻是睡著了。她趴在她的床頭等她醒過來,卻沒有等到。
十三歲的那個夏天,汪小嵐閉上了眼,然後再也沒有睜開。
她被領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在那裏,她再一次見到了陳思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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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是成績不理想的試卷,耳旁是早已厭倦的聒噪。
骨肉至親。
陳念白真的很討厭這個詞。
對於她而言,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剩下的親人隻有一個,但絕對不是麵前這個訓斥自己的國字臉。
哐
她奪門而出,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次。
“你去找。”
晚飯後,周玲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碗筷漫不經心的吩咐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丈夫。
“不去。”陳勝平將報紙翻頁,頭也不抬一下。“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收一收性子,讓她在外麵餓幾天,吃了苦自然就回來了。”
哢擦
門裏傳來鑰匙扭動的聲音,家門被推開,陳勝平放下手中的報紙抬頭看了一眼,陳思白提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
“思白?怎麼回來了?”周玲驚喜的說道,連忙去給他拿拖鞋。“快把東西放下,先吃飯,媽給你熱菜。”
“爸。”陳思白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打招呼。
“回來就好。”陳勝平笑著說道。“南臨那邊工作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回來休年假。”
“哪所醫院?”
“南醫大附屬。”
陳思白衝手掌心哈著熱氣在餐桌上坐了下來,周玲把米飯跟菜擺在他麵前。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吃飯了?念念呢?”
“那丫頭跟你爸吵架,跑出去了,我跟你爸就先吃了。”
“出去了?”陳思白一愣,剛夾起的一塊糖醋排骨又放了下來。“爸,您又說她了?”
“多大的孩子了,一點也不叫人省心,剛你爸就說了她幾句,飯也不吃門一摔就走了。”周玲還在喋喋不休,數落著陳念白的不是。
“你吃飯,不用管她。”陳勝平道。
“您也真是,大過年的,您跟她計較什麼。”陳思白試圖調和父女關係,陳勝平的臉色像吃了黃連,他便打住了這個話題。
“她跑出去多久了?”歎了口氣,陳思白問道。
周玲看了一眼手表:“一個多小時。”
“一個多小時了?”陳思白一驚。“她出去的時候穿沒穿大衣。”
“沒,披著件校服就往外跑。”
“這怎麼行。”陳思白皺了皺眉,心說麗北的冬天這麼冷,一件單薄的校服能抵多少風雪?
“你別管,這丫頭是該讓她受點苦,不然一吵架就往外跑,這一兩次就算了,一星期一次她把這個家當什麼了?快捷酒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