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這時的曉東才從激動的情緒中反應過來,泛紅的臉上充滿著窘態,對他說:“老先生,隔壁房間有位老婦人她說認識您,很想一見,不知您是否願意?”這會,老人愈發感慨故鄉的可愛可敬了。離開這麼久,還能遇到故人,這真是家鄉遇故知啊!於是隨從曉東一起來到一側屋內。當兩位老人相互對望時,那副似曾相識的臉上仿佛又讓他們回到從前。雖然歲月無情流逝,可依然能找到對方年輕時的影子。這就是他們曾經誓言一生守望卻天各一方的夫妻啊!至此,淚水溢滿了兩位老人的雙頰,千言萬語竟然一時不知從何講起……此情此景讓曉東不勝感慨。似乎人生的節奏在他這裏加快了步伐,讓他體驗到從未有過的複雜情緒。此時,從激動情緒中平靜過來的奶奶對他說:“曉東,這就是你的爺爺啊!”這時,已經有著準備的他說:“爺爺!”“哎,孫子啊,我就是你的爺爺啊!是奮進的時代又讓我們一家人重逢啊……”然後,深情地說:“英子,上蒼有眼,我以為今生再也看不到你了,現在我們一家人終於又相聚了。這些年太難為你了,是怎樣過來的?”眼前的事實應了那句古話:“人生如夢!”曆史戲劇性的讓他們選擇了重逢。半個世紀,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但是,時間快車在經曆一番曲折後又給他們創造了一個奇跡。想此,惠美英子說:“一九四七年春天我離開你家時已懷有身孕,看到這愛情的果實非常高興。當年冬天,就在興安縣鄉下女友那裏生下咱們的兒子,也就是曉東他爸爸。我給他起名叫滿贏,意兼東瀛日本和滿洲的意思。等孩子稍大後都勸我改嫁,說一個女人的日子不好過。可我尋思,路是自己走的又不是我們感情不好,怎有再嫁之理?當時,聽別人說你又重歸部隊參軍去了,這讓我很難過。”這時,曉博教授插言說:“既然如此,知道我去興安縣找過你嗎?”知道,但那會想不開故意躲著你。但為了孩子,無論怎樣艱難也要堅強的挺過來。有了這種想法,使憂鬱的情緒逐漸好轉,意識到是自己的情緒原因才致使本該完整的家庭造成這種結果,但為時已晚。所以,經過一番思考後,重以嶄新的麵貌振作起來麵對生活。我相信我們忠貞不渝的愛情,生為劉家人死為劉家魂,無論遇到多大困難也要把孩子撫養成人,撐起家業。女友勸我回日本,可落魄成這樣父母看到多傷心。想回到北嶺公婆那裏又羞於麵對。所以,便在女友的幫助下買了兩間土平房安頓下來。直到全國解放你也杳無音訊。雖然傳言已陣亡,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知是死是活覓無蹤跡。即便擔憂也沒有辦法,時間長久家中也就不再提起你。當時,國家經過戰爭浩劫百廢待興,政府為擺脫落後麵貌,把文化教育擺在突出發展的位置。你知道,這裏教育非常落後,農村嚴重缺少教師,自己也需要實際做事。於是在朋友介紹和鄉政府幫助下安排在村小學教書,直到退休。後來,隨著孩子長大工作穩定、情緒好轉和思想成熟,也與滿贏他爺爺奶奶取得聯係。使兩位老人也得到很多安慰。那時,國內政治運動頻繁,一場接一場。尤其是文革對國家政治經濟等領域的衝擊和對青少年健康成長幹擾最大,滿贏高中還沒有讀完便回鄉務農,不久便結了婚,幫助家裏做事。他很懂事,常去北嶺他爺爺奶奶那裏去照顧他們。為此,我和滿贏夫妻商量著讓他們搬來一起住,但他們怕給我添麻煩不肯過來。無奈,我找到北嶺市革委會要求把我調到那裏工作,以便照顧兩位老人。雖然當時已是文革後期,但還沒有撥亂反正,所以問題也沒有得到解決。因此,遇到事情隻有滿贏幫助照看他們。一九七三年秋天滿贏媳婦生下曉東,這孩子和你年輕時很相像。”這時,奶奶看了一眼孫子充滿疼愛。又說:“這樣過了一段太平日子,可是不久,興安縣委和教育局來了調查組,審查後說我雖然不是特嫌也有曆史問題,做留校觀察處理,降下兩級工資待遇,使本來就很困難的生活更加窘境。聽到此訊後他爺爺奶奶非常犯愁。他爺爺不久後便病逝,留下他年邁的奶奶獨守空房。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家人不知所措,滿贏精神受到嚴重刺激。一九七四年春天,在一個風雨夜離家出走跳入烏裕爾河。家裏得知情況,找到滿贏時已經是一周以後的事情了。正在我和滿贏媳婦焦急如焚派人四處尋找時,傳來這樣的噩耗。接踵而來的精神打擊真是天不應地不靈。看到滿贏的屍體時已經被水浸泡得變了形,我們忍著悲痛,在鄉親們的幫助下把滿贏拉到北嶺和他爺爺葬在一起。”

此時,曉博教授和曉東已是淚水溢滿臉頰,惠美英子又說:“那時雖然悲痛至極,可為了孩子和老人我們還是要堅強的活下去。於是,我和滿贏媳婦商量著把她奶奶接到這裏,把北嶺的老宅暫作出租處理。這樣,一家老少四代四口便在這裏艱辛的生活。可是失去孫子的奶奶再也高興不起來,雖然重孫的出世也給她減去不少憂愁。可對孫子的疼愛已經烙進心底,在憂鬱寡歡兩年多以後,即一九七六年秋天也離世了。這時,曆經十年浩劫的文革也背袱著曆史深刻的烙印結束了。直到一九七八年撥亂反正以後,興安縣委、教育局才徹底為我平了反,補發了過去一些虧欠的工資,讓多年的精神積鬱終於得以釋放。此時,我已經五十多歲,由於長期心力交瘁再也不能工作了,就辦理了退休手續。一家三口重回北嶺老居生活,也算作是對咱們最初那段美好青春歲月的回憶吧。然而,鬥轉星移睹物思人,這樣隻能是更加惆悵,於是幹脆不想這些了。每天操持家務生活也很充實。這以後,曉東逐漸長大,高中畢業考入鶴城商學院,畢業後分配在北嶺市百貨商店做財會工作。這些年,隨著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的發展,舊有經濟體製被新興市場經濟所替代,原來曉東工作的百貨商店集體解體,職工分流下崗。他就租賃了這間門麵,辦了一個個體酒店維持生計。由於他精心管理生意還算不錯。可就是在這裏我們又重新相聚。這是上蒼的再次恩典啊!”此時,惠美英子有些激動,然後又說:“我在家中寂寞時就會來到這裏,剛才從隔壁出來時看見你和曉東談話。雖然青春已逝,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你、清臒文雅,知識分子的風範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