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聲音是極細致的。
“誰?”門內的人發出渾厚低沉的嗓音問道。
她的勇氣霎時間從肺葉裏榨光,呆呆盯著門板,吐不出一句話來。
得不到她的回應,門內的人顯然有些不耐煩。他低咒了聲,沒多久,門板在她麵前開啟。她憋著氣不敢用力呼吸,等著門後的人發現她時的訝異。
他的確被她嚇得不輕,光看他呆然無法置信的表情,夠她為今晚的突擊喝彩一番了!
“晚安。”她問候他。
“你在夢遊嗎?”他試圖維持清醒,兩人之間必須有一方保持理智。
“我希望我是。”她模棱兩可地回答,心擊如鼓,仍是定定望著他。
他瞪著她,跟她繼續杵在門口對峙。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他提醒她,夜路不可走,尤其不該上門找欲求不滿的男人。
她大方地探進頭顱,徹底瞄了他的房間一周,才看向床頭鬧鍾的指針,她回答他:“淩晨一點半。”
他挫敗地歎氣,然後凶巴巴地低咆:“既然知道,還不快滾回去睡覺?穿著睡衣到處跑,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他敢打賭,這女人一定是撤旦派下來折磨他的。
明知道他非常渴望她,還讓她在三更半夜跑到他麵前晃來晃去,等一下他勢必得回頭衝冷水滅火了。
“我當然知道,不請我進去嗎?”她的頭仍掛在門內,吐出的氣正好噴上他胸膛。
他哆嗦一陣,仍惡聲斥責她,口氣卻已瘠痘。“你到底來幹什麼?”他敏感地意識到胸前細致的芳香,她的氣息對他皮膚的毛孔起了變化。怪剛才匆忙起床沒多加件上衣,現在得撐著理智熬過魔女的酷刑。
“我來……”她猶豫片刻,然後像下了最大的決定,深吸一口氣,她小聲告訴他。“來拿你的體檢表。”
轟隆!
不是打雷、不是槍響,是向乙威的理智在腦袋裏炸開了!思路頓時停止運轉,腦筋一片空白。“你……你……”他雙眼爆凸,泛滿紅血絲,破碎地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問她什麼意思。
兩人對峙站在門口僵持不下。黑暗中,依稀可辨鍾應伶臉上泛紅的暈彩。他看著她發呆,數著鍾擺的滴答聲,伺機等候……
好一會兒,她忽地泄氣道:“算了,當我沒說,晚安。”垂下雙肩,她在勇氣全失之前打退堂鼓。輕輕轉身,像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向西區飄了回去,打算躲回枕頭舔傷口。
整整三秒鍾,他楞楞看著她從他眼前離去——
“你——可惡!給我回來——”他驀然大吼,跨開幾個大步衝向她。健臂一伸,沒給她驚喘的時間,迅速打橫抱起她往回走。
“是你送上門的。”關門上鎖前,他聲明。
她伸出纖纖藕臂攀上他項背,媚惑一笑,一抹得逞的妖嬌漾上她眼眉,低語。
“彼此彼此。”主動獻上紅唇迎接他霸氣的掠奪,熱辣辣的深吻似欲纏綿至死方休。
貼近……不斷貼近,兩人都不打算屈居被動,持續燒熔瀕臨爆燙的沸點,急切釋放體內蟄伏已久的渴念。
“伶伶……”卸除阻隔的最後一件衣物,向乙威情不自禁低喃。貪婪地汲取完美呈現的嬌軀,藉裸程的貼近,一訴久違相思的熱情。
感覺距離五年前的最後一次纏綿像是上輩子的事了。緊依交纏軟床上的兩副身軀,火熱逡巡著,契合而又熟悉。純感官的觸覺,表達了最直接的內心語言。
放縱、需索、激越,他們瘋狂沉淪於彼此的臂彎中,竭力共舞員炫目的旋律,同攀極致狂喜的高峰。
激情像浪潮般洶湧,一波波迭起又潮來,仿佛永遠都要不夠……
“我愛你——”一次又一次的決堤情潮中,他在她耳旁不斷重複呢喃愛的誓言,直至靈肉拋諸忘我之外……
雨,變小了。綿綿滴落的節奏像一首互古的樂章,柔柔呼應有情人共譜愛的小調。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是祝福的樂音,協調伴奏出專屬於他們的真情交響。
幾番極度疲累的纏綿後,一室旖旎的熱度,正慢慢降溫退潮。天色泛起魚肚白,下了一個禮拜的雨,今早似乎出現了轉機,有放晴的跡象。
“奇奇是早產?”慵懶的春光中,兩人困盹地癱在彼此懷裏,向乙威撐開眼皮突然問道,大掌覆上她的小腹。
鍾應伶沉默地點點頭算是回答,閉著雙眼不願多談。緊皺的玫明她對這個問題的不舒服。
“困難到必須開刀生產?”他追問,聲音變得粗嗄。
一個禮拜前的傳真資料雖然詳細記載了奇奇所有的出生證明,卻忽略了生產過程的真實記錄。直到昨晚赫然見著她小腹上明顯的手術留下的傷疤,才不得不讓他心驚膽寒地臆測。
她揮掉他的手,遮醜般地背過身,悶聲道:“那是不得已的。比預產期早了一個月羊膜就破了,將近二十四個鍾頭仍沒辦法自然生下來,隻好緊急開刀生產。在那種醫療設備不齊全的戰地醫院,別想傷口能縫得漂亮;光防著不受細菌感染就自顧不暇了,哪管它如今留個醜陋的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