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給我備些食物,一塊拿去給佟妃娘娘”佟妃自生產以來就被太醫明令臥床休養,太後也不許任何人前去探望,我放心不下,頗費口舌向孝莊要了特令,準我常常去探望。若論裝修,宮裏有三處宮殿可算得上豪華雅致。便是太後住的慈寧宮和佟妃所居住的,慈寧宮端莊古樸之中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儀,連那原本因俗世之事而煩擾不堪的心靈得到平靜、安寧。佟妃是都統佟圖賴之女,漢軍旗人。本姓佟,後抬旗入滿洲,改姓佟佳。宮殿簡雅潔素,物件擺放整齊,搭配得十分舒服,一眼瞧著就明白此間主人意趣高潔,極有品位。還有就是鳳儀宮,集兩處之精華修建而成,缺少了一份威儀,多了一分素雅,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佟妃猶在臥床休養,引出來一個粉衣小婢,梳著兩把頭,模樣甚是水靈,不過十四五歲模樣,麵若少女般粉黛映紅,行了一禮:“奴婢是佟妃娘娘的近身侍婢,名玉寧,娘娘正在內閣休息,容奴婢稟告一聲。”我點頭,她轉身入了內殿。滿洲八旗等級森嚴,對個人出身尤為看重,一年一度選宮女入宮,一些身份低微的滿人每年把自己家的女兒、侄女、孫女、侄孫女等送進宮來當宮女。如不出意外到二十五歲時便可放出宮外。也有不少妃子帶著幾個貼心的丫頭入宮來。宮女大多是八旗兵丁的家人,俗稱‘包衣’是最低等的。做些端茶倒水的功夫活,隻有少數能在主子麵前當‘軍師’為其出謀劃策。清初製定了‘投充法’凡是滿洲將士,上至諸王貝勒,下至八旗兵丁,都以打仗為職業,一般不從事社會生產。他們在京畿地區圈占了大量田地後,繼續推行遼東的編莊製度,役使奴仆壯丁從事生產。漢族農民投靠滿洲人為奴,稱為“投充”。因有此製度,一些土地已被圈占但又不願遷移的農民,也投靠了新的土地占有者。滿洲貴族和替他們管事的莊頭,更以投充為名,強迫失去土地的農民充當奴仆。
佟妃見我進來,便有禮地一點頭,我按住她:“不必了,姐姐的身子還虛著”她笑了笑,開口嬌弱的聲音帶著幾分虛脫:“多謝靜妃娘娘能來看我,這幾日我除了吃還是睡,睡完了還吃,真的不習慣”
她們都隻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在我的年代還隻是一個高中生。每天隻為了那一道道棘手的算術題而絞盡腦汁不得其果,每天背著沉重的書包唱著歌兒走在路上,預習著老師所講的新課,不知愁為何物。現在呢?看著比我還小的清秋芳伶,畢恭畢敬規行矩步不敢出半點差錯,在封建社會,主子鞭打宮女是件尋常事兒,做的慢了,不好了,就一鞭子打下去皮開肉綻,解了主子的怨氣,也將自己的身弄得傷痕累累。而又能怎麼樣?這個年代的人尚未懂得‘反抗’二字,孝哲嘉順、忠義雙全,無數人被現實殘酷壓迫著。看著還是孩子的清秋和芳伶整日規行矩步憂心忡忡地盡心服侍,看著還是孩子的陳玉和巴氏為了晉升一位鬥得你死我活。看著還未滿周歲的大阿哥因為兩個人的自私而早夭離去。看著陳玉被關在冷宮裏的時候對丈夫的薄情說得理所當然,我的心裏頓時充滿了無力感。在這個年代,我也隻能聽天由命而不做任何安排。不過好在有佟妃,博爾濟吉特家的那幾個女人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幾個月來,惠妃、繡貴嬪輪流來這兒“拜訪”我,鳳座懸空之後,孝莊不斷培養新人,繡貴嬪是種子選手,雖然出身不及皇後,但與太後還有親緣在,幾次會麵,她雖然個性倔強,但也分得清楚黑白,對宮中冷暖也知道幾分,孝莊大概常常向她灌輸吧。
這天宮中到處張燈結彩,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臉上洋溢著笑容,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午膳的時候太後特招各宮妃嬪到慈寧宮用膳,我很早來到慈寧宮,因為此時掌管後宮鳳印,所以在太後身邊落座,太後衣飾華貴,指頭上那顆碩大的祖母綠戒指。想著話題跟太後說著話,不一會兒,各宮主位妃嬪、貴人、答應帶著阿哥格格們都來了。
順治現在的後宮還不算多,也有我這個靜妃、佟妃、惠妃、繡貴嬪、寧嬪、怡嬪、淳嬪、順嬪、晴貴人、渝貴人、庶妃陳玉、巴氏、烏蘇涴凝、那拉春盈、穆克圖雪依。這幾日查後宮的名冊,無名份的妃嬪真多,包括那十幾個格格。她們按照名次分位依次坐好,繡貴嬪坐在太後下首,佟妃坐在我下麵。
“佟妃妹妹,不是還有一位庶妃楊氏麼?怎麼不見她?”繡貴嬪抿了口茶水,身旁的侍女遞給她一襲手帕,一點一點拭擦著紅唇,問道。繡貴嬪本名羽墨,出身科爾沁部左翼紮薩克(意為執政官)達爾漢巴圖魯親王滿珠習禮家族。祖滿珠習禮,忠親王宰桑子,父親綽爾濟,是孟古青兄長,與惠妃是表親。入宮之後封為繡貴嬪,十一年與我一同晉位為妃,分位在我之下,佟妃則出身漢軍旗。
佟妃一笑道“景溪姐姐身子不適,已經多次探訪,太醫說還需臥床幾日,讓姐姐費心了。”“那就好。”絮兒生產以來一直深居簡出臥床休養,不過才半月變得圓滑,見人就“姐姐”“妹妹”的叫,果真在宮裏磨礪一下,將來是個人物。生了個女兒,卻讓大家對她的期望度大大降低。
時近響午,門口才響起一道細長的聲音:“皇——上——駕——到”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望向門口緩緩進入的明黃色身影。然後全體起身離座下跪。雖然在宮裏見到宮人下跪是正常的事兒,但這一下子一大群人花花綠綠的衣裳,場麵還真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