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1 / 2)

韓卿說我已經整整昏迷三個月了。

醫生都說我不會再醒來了,可韓卿卻堅信我絕不會就這樣睡去。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裏,韓卿像一個妻子一樣照顧著我,在我耳邊呼喚著我的名字。

終於奇跡發生了,在冬至這一天我睜開了雙眼。

醒來後,韓卿告訴我許多事兒。

但最重要的還是秦子峰的葬禮,他的遺體是蓋著國旗火化的,這樣是為了掩飾他支離破碎的身體。秦子峰被追認為烈士,安葬在警察公墓。

一個星期後,我在韓卿的攙扶下去了秦子峰的墓地。我將一枚打火機放在了他的祭台上,我望著墓碑上依舊冷酷的容顏說:\"我把打火機留給你,記得點煙時不要再跟人借了。我的朋友。\"

二零零六年初北京的最後一場雪,下得紛紛繞繞的,仿佛把一年之中的風情全集中在這幾個月了。

我站在一座墓前,心中一片空白,沒有愛,也沒有恨。

韓卿告訴我,鄭一平死後,警方搜查了他的家,發現了大量沒有署名的情書和日記。韓卿說:\"那些情書可能是給表姐的,可我不明白他既然愛表姐,為什麼還要綁架我們。\"

我沒有說什麼,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因為你永遠無法站在另一個人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我看過那些情書後,明白它並不是寫給羅輕盈的,而是寫給幽若的。

其實,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就像是在逃亡,每天都是行色匆匆地,事實上什麼都沒有留下。

我從懷中取出那遝情書和日記,放在祭台上,然後點燃。發黃的紙頁在火焰中慢慢扭曲,一個個清晰的字體正在消失,一段段記憶也隨之消亡。

一陣微風拂過,吹起一片片尚在燃燒的紙灰,妖嬈地在墓前飛舞,宛如一隻隻黑色的蝴蝶。

\"既然你什麼都沒有留下,那麼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你的東西還給你。\"我躬身撥弄著那些紙灰,讓它們燃燒得快些。

\"鄭一平,也許今生你我本就不該是朋友,遇到我恐怕是你最大的不幸,來生千萬不要再遇到我了。雖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但我知道你永遠都無法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壞人,因為你有情。\"我輕輕撫去墓碑上的積雪。

我歎息了一聲,轉身和韓卿默默離去。

迎著風雪,我們並肩走在林間小路上。

\"昨天,表姐到公安局去了。\"韓卿說。

\"她怎麼了?\"我問。

\"放心,她沒事兒。\"韓卿說:\"原來張武德在死前把那筆三百八十萬的巨款給了表姐,昨天表姐把它交到了公安局。她說她不能要這筆錢,說這些錢上沾滿了血腥,用了會遭報應的。\"

\"是啊!\"我說:\"有時候錢太多了,確實不是件好事兒。\"

我們繼續走著,繼續保持著沉默。

韓卿忽然問到:\"你是要離開了嗎?\"

我默默地點頭。

\"可以不離開嗎?\"韓卿問。

我無聲搖頭。

\"表姐希望你留下,她需要人照顧。\"

\"羅輕盈已經是當媽媽的人了,她必須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如果是我要你留下呢?\"

\"如果是你,我更得離開。\"

\"為什麼?\"

\"你沒有意識到嗎?親近我的人都沒有好結果。我不願再看到別人因為我而受到傷害了。\"

\"可她們起碼愛過,隻要愛過就不會有遺憾。哪怕付出生命,也是無怨無悔的。\"

\"可是我有悔。\"

我們停下腳步,眼前是一個分叉路口。

韓卿茫然地望著我,明眸中閃動著無限依戀。

我指著一條路說:\"人生就好比一個分叉路,有的人需要堅守,因為他知道希望就在前頭,隻要他再走幾步就可直達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