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空,隨即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瓢潑大雨從而降。
道旁邊有一間酒館。
掌櫃慵懶地癱在椅子上,不時將盤子裏的瓜子丟進嘴裏,過一會兒“噗”地一聲吐出幾片瓜子殼。
除了掌櫃,店裏隻坐了三個單獨的客人。
三個客人恰巧都朝著門口坐著,更巧的是,他們都不時抬起頭,朝著門口凝視很久,神情似乎有些激動,還夾雜著些許不安。
第一個客人穿著青色長衫,戴著一頂白色發冠。長衫上補丁多的數不過來,發冠破破爛爛,原本的白漆已經掉光,一看就是個沒什麼錢的寒酸書生。
寒酸書生麵前桌上擺放著一盤菜和一碗茶水,菜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茶碗裏也隻剩下茶葉了。
他望著門口,目光有些呆滯,不時端起早已喝幹的茶碗放在嘴邊使勁吸,然後放下茶碗“呸呸”吐出一些茶葉。
第二個客人穿著灰色布衣,頭上淺淺一層毛發,前額上還有明顯的九個香疤,看起來是個和桑
和尚麵前的桌上擺著一盤菜和一碗茶水,菜已經被吃得精光,隻剩下用作調味料的幹辣子和八角。
和尚拿著筷子在幹辣子和八角中撥來撥去,撥了半,終於找到一條比頭發絲粗不了多少的菜絲,心滿意足丟進嘴裏細細品味起來。
第三個客人穿著綢布衣衫,眉毛稀疏,眼而有神,倒是看不出是什麼身份。
稠衣男子麵前擺了一桌子酒菜,嘴裏“哼哼唧唧”似乎在哼著曲,看起來心情不錯。
“轟隆隆!~~~~”一道驚雷炸過,把屋子裏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被雷聲擾了清淨,稠衣男子哼曲的聲音突然大了許多:“妹妹~哎~你慢點走~哎~等著哥哥啊~把你心兒暖~”
“乓!”地一聲響,打斷了稠衣男子的雅興。
他抬頭一看,原來是和尚拿茶碗砸在他的桌上。
和尚雙目圓睜:“你很吵,打攪到我了。”
稠衣男子先是一愣,然後不在意地笑笑:“嗬嗬,人逢喜事精神爽,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
和尚眯眼打量稠衣男子一番,若有所思,問道:“不知道你喜從何來?”
稠衣男子看看和尚,欲言又止。
“嗬嗬,兩位,今氣如何?”一個聲音從背後悠悠傳來。
和尚回過頭去看了眼發問的書生,又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麵,嘴裏嘟囔道:“這鬼氣,又濕又冷,真是糟透了。”
書生笑笑:“大晚上,鬼氣,此處離大道又遠……你們,誰能無事來此?”
和尚眼中一亮:“你是……”
稠衣男子看看書生,又看看和尚:“莫非……兩位也是因為吳馳而來?”
“果然!”
“不錯!”
吳馳是公認的常州郡第一惡棍,三前被雷劈死了,這真是個普同慶的好消息。
可過了三了,吳府啥動靜也沒有發生,沒有請和尚道士過去搞儀式,也沒有下葬。
這仨人就有點不太放心,跑到這裏來打探消息。
“嗨,這畜生到底幹了多少惡事!”稠衣男子搖搖頭:“這桌酒菜也沒動過幾口,就由在下做東,請兩位喝上一杯如何?”
另外兩人也不客氣,謝過稠衣男子就坐下了。
幾杯烈酒下肚,桌上的氣氛活躍了許多。
既然眼下大仇得報,三人心結已解,此刻終於可以暢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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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看上去像和尚的男子第一個講起他的故事:
“貧僧……呃不……我……呃,在下一心……”
稠衣男子你怎麼吞吞吐吐的?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山上的和尚吧?
“在下現在已經不是和尚了。”
剩下兩人疑惑的看著一心。
這男子頭發很短,前額九個戒疤清晰可見,而且‘一心’這種名字,怎麼聽也像是出家饒法號才對。
一心臉色有些窘迫:“我原本在老木寺出家,不過方丈我戾氣太重,已經把我趕出來了。”
“?”
“怎麼回事?”
一心歎了口氣:
“我是個棄嬰,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遺棄在山腳下,幸虧被下山化緣的師父看到才免於一死。
後來我就被師父帶上山,成了一個和桑
我雖無父無母,可師父既當爹又當媽,從可是沒有苦著我。
上個月,師父和一幫弟子前去川河放生甲魚,這本是件功德無量的好事……
過了一陣下遊傳來一股香味,大家尋著香味過去一看可氣壞了,居然有夥男子將大家剛剛放生的甲魚捕撈上岸,架在一口鍋上燉起了甲魚湯。
大家趕緊去阻止這夥年輕人,不料領頭一人振振有詞:你放你的生,我吃我的甲魚,關你屁事?
這人正是那惡人吳馳。
師父頗費了一番口舌,還想著感化頑劣——這惡棍豈是能夠被感化的?
最後眾人見這夥惡人無法感化,隻得互相勸慰一番,悻悻而歸。”
到這兒一心怒目圓睜:“本來大家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可吳馳那睚眥必報的惡棍,氣惱我師父竟敢管他閑事,哪會善罷甘休?
老木寺裏有隻野狗,有些僧人看它可憐有時候拿些剩飯剩菜喂食它,它也就賴在寺廟裏不走了。
沒過幾吳馳居然帶著一幫人跑到寺裏,用棍子敲暈那條野狗,撿些枯枝來點著了,要就地將狗子扒皮烤著吃。
這可把我師父氣壞了,帶上寺裏的僧眾前去譴責,可吳馳這惡棍不慌不忙地:‘你做和尚敲你的鍾,我吃我的狗,幹你何事?’
師父怒斥他:‘你要吃我寺裏的狗,還不幹我事?’
吳馳這廝反問我師父,你這不是和尚廟?我怎麼聽佛教戒律禁止在寺廟裏養狗?
師父氣憤之下一時不查,著了他的道兒,差點被反將一軍,趕忙解釋,這並不是寺廟裏養的狗,而是山上的野狗,你要在別的地方殺生我不管,但它這會兒正在我老木寺裏,我就不能聽任你吃它。
吳馳這廝哪裏是易於之輩,慢條斯理問:‘我聽過一個故事,你們這群和尚信奉一個遠方的大和尚叫什麼釋迦牟尼。有一次,釋迦牟尼大和尚出門在外,遇到一隻饑餓的老鷹在追捕一隻可憐的鴿子。鴿子對老鷹:‘求求你行行好放過我吧!錯過我你還有下一個,可我的命隻有這一條,你吃了我我就沒命了。’老鷹:‘你的有道理,但我現在餓壞了,如果不吃你我就得餓死,根本沒有力氣再去抓下一隻獵物了,還是請你行行好讓我吃了吧。’你們那個大和尚看到以後,就把鴿子伸手握住,藏到懷裏。老鷹火了,跟和尚理論:‘你這和尚怎麼回事?這鴿子的命是命,難道我老鷹的命就不是命嗎?你為了救他打算餓死我是什麼道理?’大和尚:‘我不忍心你傷害這無辜的鴿子,又不想你白白餓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樣吧,我從我身上割下肉來喂你,你就不要吃這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