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他嗓音發顫，執拗地拒絕。
王苦笑：“怎的這般不聽話？記得你以前可是我說什麼便做什麼的。”
“我要陪您一起。”他說，坦然地直視王的雙眼——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坦誠地表露自己的心跡。
王搖頭，不語。
距那天已有一月之久，他再度進帳，見王拿著酒杯，目光悠遠。
“聽我說，你去找他，起碼可保你一世安穩，我敗勢已定，不願再帶你受苦……你的情意我一直知曉……隻是這一世，我已放不下他，亦不忍再牽累你。你聽話，這權當是我對你情意上虧欠的補償罷！”
“王——”他哽咽，敗又如何，他唯一所願，不過是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既然不能相守，一同赴死他也毫不猶豫！
“去了之後，記得要深埋感情，就像你之前一樣——他很聰明，若被他發覺，你必死無疑。”王走下主座，站在他麵前，“不要為我傳遞消息，遞了也是一個敗，倒不如你安安穩穩好好活著，這便是對我最好的安慰。”
王豎起食指，壓住他的唇，不讓他開口說話。
“倘若有事，我會差人向你傳遞消息，你一切小心，去吧！”
“王……”他不願離開，於他而言，與其苟且偷生，還不如轟轟烈烈為他所愛的王殺出一條血路！
“……”王突然伸手，溫柔地為他拭去眼淚，傾身抱住他，“若有來生，我許你一世長情，你便是我唯一所愛……記得好好活下去，帶著我的那一份一起。”
他再也抑製不住，淚如雨下。
這一晚，他偎在王寬厚溫暖的懷抱裏，啜泣良久。
風聲呼嘯。
他策馬而出，雙眼卻不斷地回望身後亮著燭火的主帳。
那裏有他深愛的人。
……王。
這一切，王早已了然於胸，之所以走到這一步，不過是王執著地想要尋求一個答案而已。他早就料到了，事態會發展到這一步……所以，早早的，做好了準備。
……也許，那些叛變的將領，便是王為手下人尋找的另一條生路。
這一去，還不知能否再度相見。
……他深愛的，王。
鴻門之宴。
王獨坐高位，看項莊舞劍，看那人麵色蒼白，終是於心不忍，拔劍為他擋住攻擊。
——還沒得到答案，怎能這麼快便讓他死去？
宴會還沒有結束，那人卻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便笑，為這種人付出，真的值得麼？
驀地，腦海中浮現另一個人的身影——他總會在生死存亡之際擋在他身前，總會在戰事結束之後一言不發精心為他打理好一切……哪怕是卑賤的奴仆做的事，他也不假人手。從不畏懼死亡，從不違抗命令，除非，要他離開他身邊……
有這麼一人曾真心待他，便是死也無憾了。
“王……”美人垂淚，梨花帶雨。
王低笑，伸手扶起她：“虞姬。”
虞姬頓首，偏頭不語。
“虞姬，你不該留在這裏。今晚有一批人要離開這裏回到江東，你也一道去吧。”王的聲音低沉有力，他在向虞姬下達最後的通牒。
“妾願與王同生共死……王之一去，妾獨留於世，又有何倚靠，願王莫要絕了妾這卑微的請求。”虞姬懷抱琵琶，默默抹淚。
王低歎。
“你又是何苦……我一直隻認你做妹妹。你我情同兄妹，我斷然不忍你就此葬身戰亂……你便同他們一道離開，也好讓我再無後顧之憂。”
“王……在妾心裏，王不僅僅是兄長，王更是妾的良人，妾又怎能棄王而去……”虞姬低頭，委婉而執拗地拒絕王的要求。
王閉眼，腦中再次出現那張清秀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