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我並沒有走近,我想我不會發現此時孫妲正在落淚。
當我看到她眼瞼下晶瑩的液體時,她便也發現了我,快速的拭幹了痕跡,露出了一貫表露的微笑,可能她也覺得笑的太尷尬了,那表情一閃即過,然後又自顧自的望著她懷裏的布包發呆。我又掏出一顆煙拿在手裏,拉了把凳子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抽煙麼,我歪著脖子,做一個遞煙的架勢。不,謝謝,孫妲歉意的笑了一笑,又底下了頭。於是我發現,此時的孫妲正處在一種類似鴕鳥的心裏,隻有那種動物在受到驚嚇,或者危險來臨的時候,就會把頭縮在她豐滿的羽毛當中,不去觀察不去感知,無論迎麵而來的是死亡還是希望,都沒有恐懼與興奮。那是一種防衛姿態。我以為,人在有選擇的時候都不會活著像某種動物,無論它被看起來多高明,就像剛出生的嬰兒永遠無法掩飾他對生命的熱忱,我點燃了那顆煙,深吸一口。
這裏很無聊吧,我說。但是你別小看這裏,在我們上大學那陣,這裏要比現在火爆多了,最有意思的不是台上唱歌的那些歌手,而是我們這幫在下麵起哄的觀眾,很多時候唱著唱著,就和下邊的人罵了起來,摔杆子走人的也大有人在,但是那種沒有程度的人,在想回來唱就不可能了。唉。那時候唱歌的大多也都是我們學校音樂係的,有時候能冒出兩個外語係的,不過唱的歌都不敢恭維。還有。。額。你在聽麼?
孫妲愣神得有好一陣了,聽到我這麼問她,才稍微緩了緩神,在聽,在聽,她把頭扭過來對我一笑,這麼一會她對我笑了三次了,每次都是笑一下就恢複剛才的表情,我有點毛骨悚然。我彈了彈煙灰,又吸了一口。自顧自的又說起來。
剛才帶你走的那個人你還記得麼,她叫筱雨,她不是音樂係的,也不是外語係的,她是對外中文什麼什麼的,不知道她怎麼會唱歌,就像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長那麼漂亮,羅淩追過他,為了這個,他還找我學彈吉他,剛開始我不收他錢,後來這孫子總占用我玩遊戲的私人時間,我就收費了,於是他就不學了,哈哈,我邊說邊笑了起來。我扭頭看了一眼孫妲,發現她正雙眼直直的盯著我笑扭曲的眼睛,我那種發毛的感覺又一次爬上了我那瘦弱的心頭,戰栗起來。我的表情一下就僵固了,我眨了眨眼睛,又吸了一口煙,然後把它撚滅。
孫妲笑了,我是說這一次不是意義上的微笑,而是笑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笑,李明,我想你誤會了,我和羅淩的關係應該不是你想得那樣的,我們是兄妹的關係,我是妹妹,他是哥哥,雖然我們沒什麼血緣關係,但是就像親的一樣,。。。
停停停,我沒聽明白,你和他是兄妹?那今天去墓地看的人是你們兩個人的媽媽?孫妲點點頭。臉上又恢複了平靜,那羅淩他媽媽呢,我追問。
你不知道麼,孫妲反問我,我的確不知道,羅淩從沒告訴過我他有你這麼一個堂妹,也沒說過他有這麼一個幹媽,他也從沒帶我去過那個墓地,當然這都是我心裏的想法,不能和孫妲坦然傾訴的,我故作鎮定的搖了搖頭說,你這些消息。能把我炸死。我隻知道她媽媽已經不再人世了,別的我沒問過,他也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