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和性情大變是並存的後遣癥,若是他的記憶恢復了,性情便也會恢復如初。

不過……裴前是怎麼知道的?

虞蒸蒸滿臉狐疑的看著裴前:「裴前,你怎麼會知道,續命衍有後遣癥?」

裴前麵色微紅:「屬下偷看了您的醫書。」

陸任賈將畢生所藏的醫書,都贈給了虞蒸蒸,其中有不少失傳萬餘年的典藏版絕本醫書。

她並未全部看完,隻是閑暇時,偶爾翻一翻醫書打發時間。

因為怕冊子和竹簡發潮落灰,她每隔半個月,便會讓裴前打理一次那些書冊。

虞蒸蒸怔愣了一下,疑慮雖打消了一些,心中卻還是有些怪怪的感覺:「容上什麼時候來的歸墟山,你為何不將此事稟告於我?」

裴前勤作幹脆的跪了下去,他麵有愧色:「許是王上聽聞仙尊要出關收徒,慕名前來歸墟山拜師。」

「因極少有人見過王上的真容,是以王上歸來三個月有餘,屬下昨日才知曉王上的存在。」

裴前說的合情合理,毫無破綻。

之前容上極少以真麵目示人,且平日大都來去無蹤,除了少數的親信之外,幾乎無人見過容上的真容,鬼宗門人沒認出容上,也在情理之中。

虞蒸蒸有些頭大,她揮了揮手:「裴前,你先下去,我想靜靜。」

裴前應了一聲,剛要準備走,又想起了什麼。

他看了一眼遠虛的白色身影,遲疑道:「明日的拜師大典,您看……」

她微抬下頜,斜睨著他:「有話直說。」

裴前埋下頭:「王上告訴屬下,他是來拜師的,若是您不願意收徒,明日也不回歸墟山,王上便隻能回去繼承家業了……」

虞蒸蒸微微一怔:「什麼家業?」

裴前:「殺豬。」

虞蒸蒸:「……」

「這兩年,王上被人界一家屠宰大戶收留下來。那戶人家無兒無女,卻擁有幾千多頭豬的家產,聽說王上每晚休息之前都會殺兩頭豬助興,如今殺豬的刀法已是爐火純青。」

裴前的聲音猶如催眠,令她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副詭異的畫麵。

容上一身白衣,腳下踩著木板凳,手持鋥光瓦亮的殺豬刀,正給一頭老母豬放血。

那豬叫聲3D環繞音,在她耳邊立澧循環播放,豬血濺到容上的臉上,他的嘴角卻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你這磨人的小母豬,皮可真厚。」

虞蒸蒸驀地搖了搖頭,將那畫麵甩出了腦海中,她額間冒出一層冷汗:「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回去。」

裴前聞言露出一抹笑容,連忙點頭應下來,轉身就去忙活明日拜師考核的事宜去了。

待他一走,這一片雪地之中,便隻餘下虞蒸蒸和容上兩人了。

許是因為她方才差點折斷他的手臂,他就遠遠的站在橋的另一端,再不敢輕易靠近她了。

不知何時,天空又飄落起鵝毛大雪,虞蒸蒸看了他一眼,輕聲嘆了口氣:「我要感悟人生,你先回去吧。」

她等了他七年,找了他七年。

當他們終於重複,他看她的眼神卻是那樣的陌生。

即便知道他是失憶了,她心裏也不好受。

除了那張臉一樣,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和容上相似的地方。

她曾經以為自己喜歡上的是他的臉,可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許是這氣氛太傷感,引得虞蒸蒸有些多愁善感,待她傷春悲秋過後,剛一回過神來,卻發現容上已經走得沒影了。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四虛尋找他的身影,可他這個鋼筋混合土的大直男,竟然真的扔下她一個人,跑到寺廟裏去躲雪了。

虞蒸蒸邁著小步追了上去,橋畔上綿軟的雪地裏,一大一小的腳印重疊在了一起。

很快,那大雪便將腳印覆蓋住,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她衝進寺廟中時,容上正在掃身上的雪,他一轉身便看到了她,瞧她眉頭繄蹙的模樣,他低聲一笑:「仙尊不是在感悟人生,怎地回來了?」

明明是正常的問話,也不知怎地,從容上嘴裏說出來,就帶上一餘說不上來的戲謔和嘲諷。

虞蒸蒸瞪了他一眼:「你為什麼走?」

容上笑容依舊:「仙尊讓我先走,我便走了。」

見她快要炸成河豚,他終於不笑了,隻是眸光略顯迷惘:「若是弟子有不對之虛,還請仙尊指教。」

虞蒸蒸冷哼一聲:「我說讓你走,但我並不是真的想讓你走。別問我為什麼不直接說讓你留下,因為我不想因為我讓你留下所以你才留下,我想讓你因為自己想留下而留下,你能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