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戰前夕(1 / 3)

李光軍師長起身離座時,神情很淡定,臉上浮著微笑,甚至連軍帽也擱在茶幾上,而晚會現場也沒人在意他的離席,因為節目很吸睛。

今晚,師長特地在63師189團的駐地——樂清縣的黃華鎮,舉辦一台軍民聯歡晚會,邀請軍部宣傳隊和當地知名的甌劇、越劇兩個戲班子同台演出,按他的話說:叫做軍民同樂賀中秋。舞台就搭在黃華中學的操場上,現場聚集著上千名從溫州各地紛紛趕來的群眾。軍部宣傳隊的姑娘們今晚好像特別賣力氣,秧歌舞“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扭得正宗地道,韻味十足。這是來自老解放區的秧歌舞,令溫州的老百姓大飽眼福,掌聲和歡呼聲一陣又一陣地響起,宛若洶湧澎湃的大潮撞擊著堤岸,發出陣陣雷鳴般的轟響。

月亮羞羞答答地鑽出了雲層,圓圓白白的,悠然自得地懸在中庭,肆無忌憚地把銀燦燦的清輝瀉向大地。從樂清灣吹來的陣陣海風,裹挾著一股淡淡的鹹味和絲絲涼意,撩動著師長的衣角。他在心裏打了個激靈,這月亮怎麼出來了?

這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晚會,都是即將發起洞頭島戰役的一個組成部分。這個星期,他每天除了盯著作戰地圖,還要盯著天上的月亮,天氣預報證實,今年的中秋之夜沒有月亮,隻有濃霧和大風。可是,月亮偏偏出來了,猶如探照燈似的,他的部隊不得不沐著朗月清輝渡海作戰。

他在心裏輕輕歎口氣,然後快步走出黃華中學。

軍用吉普就停在大門的拐角,車裏還坐著189團的團長胡興茂。團長沒有師長那麼淡定,額角滲著細汗,軍服的袖子高高捋起,緊張和亢奮寫在臉上。從操場那邊溢出的歌聲、笑聲和掌聲一波接一波,他對師長說:“喝,晚會還挺熱鬧,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師長沒接他的話,嘴角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他要的就是這效果,歌舞升平。

軍用吉普駛過坑坑窪窪、鋪滿月光的小道。這輛車是21軍軍長滕海清送給他的,比原先那輛蘇式老爺車好使多了。他心裏清楚,這老美造的玩意就是比“老大哥”的好使。別說車子的爬坡的動力和抗震,就是發動機的聲音也均勻多了,宛若一個音域寬廣的男中音在流暢地歌唱,而那輛蘇式老爺車的發動機,簡直就象白鐵皮劃過窗玻璃般的刺耳,宛若一個五音不全的歌者在聲嘶力竭地怪叫,讓人聽了胃裏翻江倒海似的難受。

二十多天前,他的部隊從福建返回溫州,他去了軍部,軍長笑容可掬,表揚了63師在福州戰役中的表現,還把自己的座車送給了他。他依然淡定,候著軍長的下文。他知道,軍長的車不會白給,就象天上不會掉餡餅一樣。果然,軍長送車後,簽署了洞頭列島的作戰命令,並字字鑿鑿地對他說:“必須在十月上旬,拿下洞頭列島,然後迅速騰出手來,北上參加舟山戰役。”此時,軍長臉上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

跟即將發起的舟山戰役比,洞頭島戰役隻是小菜一碟。好比一桌酒席,溫州灣戰役隻是一碟花生米,而舟山戰役卻是一道野生大黃魚,他李光軍不能被花生米噎住而舍棄大黃魚。舟山群島盤踞著十幾萬國民黨精銳部隊,這一戰也可能是國民黨被逐出大陸後的最後一戰,倘若趕不上趟,那就虧大了。事情明擺著,打洞頭就是為舟山戰役掃清障礙。隻是洞頭島的敵軍有一支相當規模的鐵甲艦隊,倘若發起舟山戰役,敵軍艦隊從背後捅刀。那就非常麻煩。所以解放洞頭列島的同時,關鍵還要消滅這支艦隊。

他給軍長行了標準的軍禮,答應得幹脆利索。

這幾個月來,李光軍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一直渴望能打上一場大仗,一場上規模上檔次的大仗,起碼是投入整師、甚至更多兵力的大仗。盡管63師兩次奔赴福建作戰,但都不過癮。六月初,63師在浙南遊擊縱隊的配合下,迅速從溫州的泰順縣城突入福建。一路攻城撥寨,勢如破竹,一直深入到福建境內數百公裏,解放了七、八座縣城。但對手也都是些國民黨的殘兵敗將、散兵遊勇和土匪武裝,而63師不僅是21軍和7兵團的主力師,甚至在三野,也是名副其實、響當當的主力師。主力打雜牌,有那麼點拳頭打跳蚤的意思,那簡直就是虎入羊群,砍瓜切菜,他實在不過癮。而八月的福州戰役,倒是上規模上檔次,63師奉野司命令,再次奔赴福建參戰,可主攻的是10兵團,63師隸屬7兵團,打的隻是策應,也不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