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人聲微鬧,笑聲洋溢。
白熠和眾人聊得歡暢,步子正踱到廳盡裏,卻聽他們一個個忽的噤了聲。她心下奇怪,回身卻瞧見他們竟皆跪了下來。
來了人麼?
白熠正遲疑的功夫,眾人皆已默不吭聲地朝門外退了出去,連方才一起入廳的的曹文元和佩劍公子也一並出了去。
隨著門軸轉動的聲音,一道如潤暖玉般的聲音翩然響起:“白熠,別來無恙。”
門被闔上,屋裏隻剩下他與她二人。
白熠看向他。
來人一襲銀繡白衣,頎長挺拔,負手而立,嘴邊浮著一道淺弧。
白熠有絲愕然,閻法適?
她知道他還在荊川,卻沒料到他竟能前來探看她。畢竟,她一朝從他的未婚妻子變成了他的準嫂子。如此詭異的角色演變,不免讓人有些尷尬。而且,這好像也不合宮中規矩吧?
白熠木木喚了聲“王爺?”
閻法適眉梢斜斜一挑,未見絲毫不自然,“王爺?平淵王?”他戲謔道:“他不日便該喚你做嫂嫂了。”
白熠聞言愣住,抬頭看閻法適,摸不得他話語中的意思,隻覺今日的閻法適似乎有些不同。
他卻笑得更深,一掀袍子在白熠邊上坐下,施施然道:“熠兒,馬上便要成親了,你竟連自個兒的夫婿也認不得麼?”
白熠轉了轉眸子,想在她複雜的婚嫁關係上給“她的夫婿”定個位。閻法適說的是皇上還是他自個兒?腦中依舊混沌,但她發現他今日究竟是哪裏不同了。她覺得,他今日神情語調好似是比那日的無賴樣更有甚之。
卻聞那溫潤清鬆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在下閻法殿,表字、琉川。”
寥寥數字,一字一頓,說得清晰。
白熠一驚:閻法殿?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名諱,是……
她猛然去看“閻法適”,卻撞進他邪肆的眸子。
他嘴角一撇,手肘輕擱在白玉桌上,身子微微超前一傾,一股淡淡的藥草香盈麵而來,他說:“朕隻道姑娘深諳‘李代桃僵’之妙。”
他湊在白熠耳邊,朱唇微啟,聲音輕似囈語。 絲絲氣息和煦地吹在她的頰邊,她的背脊卻頓覺一陣寒涼。
眼前這個男人,她見過三次。
三年前,姑射山,他自稱嚴琉川。
四天前,王府,他是平淵王閻法適。
而今日,宮牆之內,他卻自稱,“朕”。
事情好像越發複雜了,但無論如何,這人卻是皇帝無疑——沒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冒充皇帝。
完了完了,她耍弄的不是王爺,竟是當今聖上,真是其罪當誅……
白熠倒吸了一口氣,她慢慢起身,謹慎規矩地跪地行禮,“民女參加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