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故人紅妝(1 / 2)

新房內,紅綢彤緞,燭光妖搖,卻是淒清寂寥,人影寥落。

新婚之夜,無人來鬧洞房便罷,偌大的一間新房竟隻給白熠留了她的陪嫁丫鬟樽月一人隨侍無人侍候也罷,可這良辰吉日的,怎麼連個喜娘都不見?

白熠萬萬沒想到,堂堂平淵王爺納妾場麵竟是如此淒涼慘淡。想她白熠嫁進王府,雖是個妾……好吧,雖然也是李代桃僵,可好歹程序也得走個周全吧。

好不辛苦等到平淵王進了屋,她質問的話還徘徊在唇邊出不得來,閻法適卻突然撂了她的喜帕,弄得她很是不備,很是被動。

她隻覺頭上驟輕,心神一驚,本能地一側首去看閻法適,暗想不好,又急忙低下頭去。

那邊,樽月丫頭卻很是應景地喊了句白熠的心聲:“我的觀世音菩薩啊!”

白熠撫額,心下悲涼,拿眼風瞟閻法適,心想,這許也是他的心聲。

樽月站在床邊,瞪著眼睛指著白熠,隻覺舌頭打拐“表……表……表……”了半天也沒“表”出個所以然來。

白熠皺了下眉,悵然頷首打斷她,“嗯,你沒看錯,我就是你表小姐。”

樽月身形不由一震,隨即大步跨上前去,抓住白熠的喜袍便晃她,“我的姑奶奶啊,怎麼是你啊?你把我家小姐弄到哪裏去啦!”

白熠也不說話,任樽月把她搖得頭暈。眼角處瞥見閻法適悠悠從榻上站起,她旋即朝樽月擠眉弄眼,下巴直往閻法適處輕揚。

樽月見白熠那眉飛色舞的樣兒,才憶及她們現下卻是在平淵王的眼皮子底下,自己這番舉動甚不妥。她慌忙收了手,忙回身跪下,連聲道:“王爺贖罪,王爺贖罪。”

平淵王臉上卻不見怒意,隻眯著眼,饒有興味地瞧著婚床上坐著的白熠,嘴邊還噙了抹若有似無的笑。

他萬沒曾料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下這般光景。

天雍帝將將除了國喪,他便馬不停蹄地下了聘,擇了就近的良辰將白家的掌上明珠白昀抬回了府。

喜宴散場,他疾步入房,環著新娘隨隨道了幾句儂言蜜語,便等不及掀了喜帕。

新娘像是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嚇了,愕然仰首看著他,似又覺如此直露的相視不妥,遂很快垂下了頭。

但隻一眼,他便看出這女子並不是心尖兒上的那個人。

新娘一身紅衣耀目,卻是妝容素淨,發飾簡易。她雖頷了首,低了眉,一派婉約嬌羞的模樣,眼中卻瀲灩著藏不住的靈動與伶俐。

這雙眼睛,似曾相識。

他悠悠道了聲“起身”,又看了樽月一眼,眸光又淡淡瞥向門那邊,示意她出去。後者深深看了白熠一眼,滿麵憂愁,終是一跺腳,朝門外小跑去。

門被闔上,把方才漏進屋內的些末如玉清流再一次隔絕在外。

門外,腳步聲破碎淩亂。白熠不禁蹙眉,覺得這丫頭太不矜重。

兩人一時無語,屋內漸漸靜了下來。

白熠發覺不妙,正琢磨著怎麼開口,卻聽見閻法適的聲音輕輕地在上方響起,“錫展會將她安置好的。”

那聲音如春風拂麵,像清泉滌月。

白熠不敢直視他,隻訕訕地笑,“嘿嘿,多謝王爺。”

閻法適卻不再不說話,步履異常悠緩地走到桌邊,一掀喜袍坐了下來,舉手投足間,盡是風華。

她悄悄瞟閻法適,心中七上八下。他卻依舊悠哉,向門外傳了茶。

侍女很快上了茶,又很快躬身出去。

白熠定定看著盈盈茶水從壺嘴中傾淌而出。然後,一隻紫砂雕花盞子落在了她眼前。杯中葉脈青青,茶芽朵朵,湯水碧綠,清澈透亮。洞庭碧螺春。

把著茶盞的手手指纖長素淨,指甲修剪得十分幹淨整齊。

白熠一愣,自是不敢去接,隻把頭垂得更低,腦袋直搖。

閻法適也不覺尷尬,收回手自個兒品起茗來。

他輕輕吹著新沏的茶,熱氣繞杯邊轉了一圈後旋旋升起。

一朵白色的蓮花在空中散成一縷熱氣飄蕩開來,飄逸至白熠鼻尖。

白熠師傅池華愛品茗,她師姐管彤自小便練了一手精道的茶藝,白熠也自然跟著沾光,品茗的舌頭就被管彤養得刁得很,但現下光是聞這茶香就聞得心饞不已。白熠不禁暗歎,平淵王府一個小小丫頭的茶藝竟趕得上管彤,王爺真不愧是皇親國戚。

那位皇親國戚卻在一旁朦著煙細瞧著她,目光深邃,如淵似潭。良久,薄唇間終是發出了聲音,“卻不知白熠姑娘將內子如何了?”

聲音溫暖和煦,白熠卻一驚。

今日本是她表妹白昀的大喜,她卻兵行險招,李代桃僵。行使前已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況計算過千遍萬遍,卻是萬萬不曾想到,平淵王竟是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