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曉未晨,
情至未深。
京辰市,八月。
南方的夏天,尤其是白天,沒有蟬鳴和樟香,隻有巴士經過時排放的滾燙尾氣,尚且還繾綣著夏天的尾巴。
景晨拖著行李箱從巴士站下車,剛轉身,就被絕塵而去的車子甩了一臉塵煙。
她用手在空中扇了幾下,不自覺地咳了兩聲。緊蹙的眉毛透露著主人此刻的懊惱。
如果不是期末考發揮失常,以她平常在師範的成績,根本不會被分到這種小城市實習。而現下讓她更抓狂的是,那所名不見經傳的高中,居然連一輛直達的巴士都沒有。
此刻站在殘舊的廣告牌前,景晨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著自己扯出一個微笑。
手機在極慢的網速下終於定位到了她所在的城市,並且給她找出了,去往那所學校的最短路線。
XXX
一個月後。
市一中,高中部。
開學典禮定在學生禮堂,偌大的禮堂裏,悶熱的空氣和喧囂的人聲交融,氣氛升溫。
“喂!”
李京爾坐在禮堂的角落,寸頭背心在一堆校服整潔的學生裏,顯得尤其紮眼。
他一把揪住貓著腰從後門偷偷溜進來的張書翊,扯著嘴角笑道,“新學期,我們是不是一個班?”
後者扶了扶滑落在鼻尖的黑框眼鏡,趁著班主任不為意,倏地溜到了李京爾旁邊的空位上坐下。
“對。”張書翊理了理被弄皺的校服,把扣子扣到最頂的一顆,繼續道,“阿季,你,還有我和諄子都在一個班。”
“對了,說起來……諄子為什麼還沒見人?”
李京爾扯了扯身上的背心,摸著自己有些紮手的小寸頭,往前排看去。
“不用找了,我剛剛在校門口給他打了電話,那小子剛起床。”
XXX
同一時刻,校門口。
保安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繼而走出保安室,拉下電動門的關閘。
“等等等等等!”
校門關上的最後一秒,一輛自行車倏地從門縫裏竄了進來。
“謝了陳叔。”
站在腳蹬上的少年回頭向保安拋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繼而風一樣地騎往學生停車場。
開學典禮早已開始,此刻學校的林蔭道上,人影寥寥。
尹諄吹著口哨,雙手離開車把放在膝蓋上,把自行車騎的那叫一個愜意。
“喂!前麵那個。”
鄭主任高分貝的嗓音在後方響起,尹諄一驚,立馬熟練地加快腳下的速度,重新握上車把的雙手,在下一個路口到來之際及時轉彎。
鄭主任那驚心的高跟鞋落地聲慢慢遠去,正當尹諄慶幸自己甩掉了難纏的老魔女時,自行車卻因為撞到了某樣東西而往旁邊倒去。
失衡讓尹諄猝不及防地跌在了地上,他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半晌,才發現被他撞倒在另一側的女生。
後者側坐在地上,正在檢查自己擦傷的手肘。
“喂!你沒事吧?”
尹諄雙手撐在地上,身子後仰,抿嘴的時候隱隱能看到臉側的酒窩。
整個人透著一種不耐煩的氣息,隻有熟人才明白,這是他內疚時才有的表情。
“你說呢?”
景晨把受傷的手肘往上舉了一點,語氣不善。
“麻煩。”
尹諄皺著眉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把掉在地上的學生證一把塞進褲兜,起身把自行車扶起,在原地站了片刻,又開口道。
“起來,我送你去醫務室。”
“不用。”
前者秉乘著‘老師不該隨意向學生發脾氣’的原則,強壓著自己的怒氣,起身。
“道歉。”
“你神經病啊!道什麼歉?”
尹諄一隻手扶著自行車,雙眸眨得有些慌亂。
“你的車撞到我了,難道不應該道歉嗎?”
對方一雙杏眼瞪著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說了送你去醫務室,是你自己不要,白癡!”
說罷,尹諄突然騎上自行車,不等後者反應過來,便迅速地把車騎遠了。
“喂!你哪個班的,那麼沒禮貌!”
剛不甘心地往車子去的方向追了兩步,手機便在背包裏響了起來。
“喂?”
景晨從一堆淩亂的備課資料裏找到了手機,接聽時語氣還來不及調整,明顯透著一股怒意。
“小景你怎麼還沒到,校長快致辭完了,馬上就該介紹新老師了。”
“哦哦哦,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景晨焦急地把掉在地上的教師證掛在脖子上,然後匆匆往禮堂的方向跑去。
絲毫沒發現,‘教師證’上,寫的是另一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