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捧封泥填上墓穴的縫隙,哭喪隊的最後一把黃沙落在地上,送葬的人群開始沸騰,狂歡,慶祝著墓主到達永生的彼岸,獲得新生,
身材頎長的少年站在墓穴外,側頭看向了遠處的山壁,視線又落了回來,微微挑起了唇角,
“姆特,奧西裏斯會護佑您得到新生,我也要出去闖蕩了,您會祝福我的對吧?”
冰冷的山壁不會回答他的話,未幹的封泥亦不會回答,他卻專注著看著上頭,好像那一層一層的墓門後,裏頭那雍容華貴的女子還聽著,還對他淺淺的笑著,讚同他的所有做法。
墓穴外頭的人們唱著,跳著,肆意的飲酒狂歡,可狂歡慶祝的主角卻並不能參與其中,她隻能安安靜靜的躺在裏頭,孤獨又熱鬧的永生。
一道墓門之隔,便是生與死的距離,多麼奇妙啊。
死去的女人不是他親生的姆特,這個認知胡尼很久以前就知道,在很久以前,他還叫做阿蒙尼姆赫特的時候,
但這不耽誤他愛她,敬她,
不論從哪個方麵講,她已經做到了能做到的所有,滿足了他所有的需求,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姆特,也是對他最好的人,
之一。
雖然她那柔和的目光總像是透過他,看向了很遠的地方。
父親告訴他,他親生的姆特也很愛他,隻是她離開的太早太早,在他的腦海中連一點印象也尋不到,
不過這沒關係,他仍舊能感受到胸口的溫熱,她給了自己生命,把自己帶來這世上。
他深深地愛著兩個姆特,不管是生他還是養他,在或不在。
說起來在很久之前,他還有另一個姆特,對於那人的印象胡尼已經不太記得,
那大概是個很可憐的人,他想。
雖然她對自己下了毒手,但他仍然這樣覺得,一輩子也沒有得到過愛的可憐人,他還活著,她卻早已經死了。
也正源自於她做下的那件事,讓他對王儲的生活感到了厭倦,
這或許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具體的萌芽連他自己也不曉得,他厭惡著冰冷的王座,厭惡著沒有感情的王宮,也厭惡著...那個坐在王位上的男人。
伊普特女官是他親生姆特的貼身侍女,是他在底比斯王宮裏第二親近的女人,
在伊普特的嘴裏,那些塵封的過往在他腦海裏拚拚湊湊,拚成了一副模糊的時光畫卷,
他私心裏想著,如果王位上的那個男人能夠舍棄那個王位,伊普特口中他那溫柔美麗的姆特,會不會也還活著?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他的父親也並沒有錯,每個人都沒有錯,他們做的都是該做的選擇。
所以,錯的那個,其實是我嗎?少年攤開了手掌,掌心脈絡清晰又複雜,
末了,胡尼收起手,嘿嘿的笑了。
才不是呢,他才不是這麼多愁善感的人,父親也好,姆特也好,親生的也好,養育的也好,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他不是當時的那個人,不能夠去判定誰是對的,誰是錯的,隻是他知道,到了現在,他也有了自己的選擇。
不遠處山穀的隘口,金色的夕陽是那樣的耀眼,少年牽起了他的騾子,拍了拍上麵的背囊,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太陽。
去遠方一直是胡尼很久以來的願望,
在阿赫霍特普的口中,遠方是危險的,是充滿了未知黑暗的地方,胡尼一直也是懂事的孩子,為了不讓姆特擔心,一直到了今天才去實現自己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