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輪到蕭忘然和趙盤開懷地笑起來了。“謝霸君就是謝遠，霸君是謝遠給自己取的雅號。查叔，你來說吧，那些事情都是先生那個時代的故事，本王並未親眼所見。”趙盤望向老人說道。
“我嗎？”老人的眼裏忽然沒有了倦意，他看向身邊的人們，目光如炬，“你們想要聽謝遠的故事？”
三個年輕人都點了點頭，看著這個老人。
“一聽到故事，就把斥候的重任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趙盤笑著說，但依舊是放慢了馬速，聽著老人說話。
老人長歎一聲，似乎再一次回憶起了過去痛苦的事情，“這些事老夫原本不願意記起的，但是想了很久，覺得這些事情應該告訴年輕人吧。”老人的話語裏自有一股威嚴，他掃視了周圍四人一眼，“你們知道六十三年前的‘炎亂’嗎？”
三個少年有的搖頭，有的點頭。
老人沉吟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海明蕭樂寧，風雪謝毓趙，這是刻在帝都城外五十裏的長寂山祖陵裏的石碑上的一行字，說的就是這十個世族，是整個帝國的支柱。但是六十多年前卻並不是這樣，孫氏一族當年隻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家族。而當今最強的風雪二家，在當年還不如寧氏。世之望族，當時的天下第一世家，是一個叫炎氏的家族。”
“眼屎？”田豐問道。
“炎亂之後，這個家族就幹幹淨淨地被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趙盤瞪了打岔的田豐一眼。
“不錯。現在再也沒有人提到過這個家族。”老人點了點頭，“六十三年前，炎氏的族長炎镋欽突然叛亂，五萬人的赤炎軍團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衝帝蕭炳於是組織了十萬大軍前去征討，但是白野之戰，衝帝連同他的十萬大軍，全軍覆沒。”
五匹駿馬緩慢地奔行著，荒原裏隻聽見郭璐“啊”的一聲驚呼。
“衝帝死後國中無主，因為懼怕炎镋欽的威名，沒有一個人敢繼承皇位，這時，一個原本沉迷詩歌的皇子站了出來，他改元定軍，連同法師簡碧塵、龍國大王蕭絕在太末城外三十裏的浚籍山大戰赤炎軍團，在亂軍之中殺死炎镋欽，趙盤自己也力盡戰死。這個趙盤，就是殤武趙盤蕭長策。”
“蕭長策。”蕭忘然低聲說道，像是想起了什麼。
“然後呢？”郭璐問道。
老人又是一聲歎息：“炎亂之後，炎氏一族被徹底從世界上抹去，但是這一次動亂裏，皇室元氣大傷，由於要獲得各個世家的支持，趙盤放棄了地方的征兵權給世家，這就是世家擁兵自重的開始。而北方的建立起幻龍帝國的熊膽王柯倫台也趁機揮軍南下，就要攻破八百裏邊牆了，這時的大龍國，再也沒有實力去抵禦北方的蠻族了。所以……”老人忽然停住了講話，陷入了回憶。
“所以怎麼樣了？”田豐著急地問道。
“當時還隻是中書令的謝遠隻身前往熊膽王的軍營裏，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熊膽王，定下‘五十年之約’，相約五十年不動刀兵，之後熊膽王引兵北歸。”趙盤代替老人說道，“然後謝遠的才識才被天下人知曉，所以到了平帝承壽七年，謝遠已經是朝廷的尚書了。”
“這十多年，世家的割據越發地嚴重，和帝建昌年間，有四大世族聯合反對朝廷任命地方官的事件，於是朝廷從此也無法任免各郡的官員。所以，那時的謝遠建議趙盤，囤積兵馬，尋機收回對各郡的控製。但是計劃泄露，世家貴族們都已經把軍隊陳在了帝都的周圍，迫於無奈，平帝蕭子建宣布，這一切都是謝遠的陰謀，隨後將謝遠斬首示眾，傳首各郡。”趙盤說完，拍了拍馬鞭，加快了馬速，向前行去。少年們沉默著跟了上來，沒有人注意到那邊老人眼中那渾濁的淚水。
“都是題外話了。當做一個故事聽。”過了很久，老人說。年輕人都沒有回答，又過了很長一會兒的寂靜，老人又低下頭，不自覺地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