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輕人都逼視著對方,似乎避免不開一仗生死之戰。

劉梅再次哭道:“缺兒,你真的不能報仇,真的……”

吳缺再忍不住,失控道:“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報仇?媽,您再這樣說,給我個理由,爸爸若不是吳過殺的,又是誰殺的,若是沒有死,這些年又去了哪裏?”

然而劉梅隻是搖頭,無法回答。

旁觀的劉媽長長一聲歎,道:“少奶奶,兩位小少爺的心結一日未除,便永遠不會有安寧的一天……還是告訴他們真相吧。”

劉梅最終咬牙點頭,看向了麵具人,看來,是要後者講述。

劉媽帶動下,小月、胡律師、高董事三人都與其離開,室內隻剩四人。

麵具人深吸口氣,仿佛,講出真相對他也是件艱難的事。

(十一)

麵具人麵對著吳過吳缺,道:“你們身上是否各有一個懷表畫像?”

兩人各點頭,掏了出來,相互一看,連那懷表的樣式都是相同的。

麵具人道:“裏麵各有一張素描,算是你們父親的畫像,其實是出自一人之手的。”

“當年那件事後,山莊內有著你們父親真實影像的各種資料都銷毀了,便是怕你們每日睹物思人,終有一天再記起過去的事,對吳過是這樣,對吳缺你,也是這個目的。”

吳缺聽得不對,疑道:“你在說什麼,我有什麼好記起的?”

麵具人歎道:“吳缺,你一直以為吳過喪失了記憶,豈不知,你也喪失了記憶,隻不過,他喪失的,是那十二年的記憶,你喪失的,卻是某一天的完整記憶,因為那一天,是你最不願去麵對的。”

吳缺稍愣,隨即大笑道:“你在胡扯什麼,我怎麼可能喪失過記憶,我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我不管你是誰,不要妄圖蒙騙我!”

麵具人半晌沒回答,忽然,慢慢摘下了麵具,露出一張滄桑的臉。

吳過吳缺一辨認,同時驚喜叫道:“爸爸?!”

但是,他們又都停住了腳步,喜顏消失,疑惑上來,同樣的一個念頭在心間徘徊:難道,自己的爸爸當年可能因某種原因未死,就是眼前的這個人,但是……

吳過吳缺都看向對方,按捺著緊張,他們既期待謎底揭開,又怕那結局與期待相反。

接著,原本的麵具人緩緩解開了風衣,他的動作好慢好慢,最終,露出了掩藏起來的衣著,那是一套看起來久遠的黯紅色的休閑西服,但是上衣的心髒部位,卻有一道似乎破了很久的洞。

看到這衣服,吳過漸漸激動起來,顫抖著道:“你……真的是爸爸?”

他如何不激動,記憶中,爸爸就總是這一身裝扮,而今,麵前這個人的麵容也與腦海中那個人重疊起來。

而吳缺,也驚叫道:“你是吳天佑?不對,你不是已經被我殺死了嗎?不……啊……”

想著,想著,吳缺瞳孔放大,忽然慘叫一聲抱著腦袋倒在了地上,不久,他忽然痛苦流淚,他終於想起來了,想起刻意去遺忘、去加工的那一天的完整情節。

……

十二歲的吳缺匕首就藏在衣袖裏,他在尋找刺殺機會,忽然,目標出現了,他正穿著那身標誌性的黯紅色休閑服,但是,那人卻欣喜地向他招手走來,道:“兒子,快來,爸爸帶你去玩,咱們去遊樂場好不好?”

爸爸?看著有些陌生似的笑臉,吳缺心裏稚嫩的想著:“想冒充我爸爸?沒門,我爸爸可沒這麼笑過,嗯……這不正好方便我今天行動嗎,那好……”

於是吳缺在“爸爸”臨身將要抱他的時候,忽然詭異地彎起嘴角道:“爸爸,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但是,在那之前不許問哦。”

“爸爸”大概還以為吳缺要與他玩什麼遊戲,使勁點了點頭。

很快到了那個健身場,那個他和吳過經常聚會的地方,到了最中間,吳缺才站住,轉身,同時背過手。

“爸爸”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也停下,開口道:“乖兒子,你有什麼話要對爸爸說?”

吳缺神秘地道:“你湊過來呀。”

於是,“爸爸”彎身,去把耳朵湊向他,吳缺嘴角的弧度再一彎,右手由背後繞至身前送出,直抵“爸爸”心口,將他們聯結在一起的,是一把已經沒柄的匕首。

吳缺沒有看到,“爸爸”臉上那由驚愕,到痛苦,再到慈愛的複雜表情。

緊接著,吳缺抽出了匕首,一大篷鮮血噴灑到了他身上,“爸爸”就在自己麵前緩緩癱倒,不停抽搐,血越來越多。

吳缺一直保持著抽出匕首後的姿勢,實質上,那些血噴在身上時,他就已意識到了,殺死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死亡,又到底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