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圓夢而眠
不知不覺間,紅頭子的孫子已上小學,紅頭子執意留在菊花台養老,不願回金山新村享福,喜喜執拗不過,隻好作罷.
紅頭子呆在菊花台依舊無償照管山區林木,見天早出晚歸,從不懈怠。平日即不參加農莊舉辦的各類活動,也不過問農莊的經營狀況,隻在乎林區的安危。山上山下的林區在劉桂精心管護下,大的樹木已有孩子的腰身粗細,小的也有孩子的大腿般壯實,株株茁壯蒼翠,片片茂盛繁密,白雲、雪山、綠樹、溪水、莊園遙遙相映,層次分明,分外美麗。莊園的訪客愈來愈多,愈來愈旺,卻從不喧囂,從不嘈雜,一貫平靜安然,耐人尋味。紅頭子七十壽辰是在菊花台過的,先前喜喜提出要在金山新村隆重慶祝下,遭到紅頭子的拒絕後便放在菊花台老屋進行,壽辰簡單節儉,備了家常菜和蛋糕,子孫至親歡聚一堂,拉拉家常了事。兒子兒媳和至親皆帶了禮物備了紅包,席間皆被一一回絕,僅收下兒子兒媳的紙煙棉衣。紅頭子不喜歡嬉鬧,不喜歡張揚,更不喜歡炫耀,自認為隻是年長了一歲,人生中又減去了一歲,本就人生平常事,緣何嬉鬧炫耀,刻意渲染有失顏麵。大家雖未盡興,隻好草草收拾作罷。入冬的一天夜裏,紅頭子早早在火炕裏備好柴禾,等待去金山新村看望孫子的老伴歸來,天色已晚,接到老伴電話說孫子感冒需要照顧,次日大早便可返回。紅頭子鬆了一口氣,抽過一陣香煙不覺身心疲憊便入睡了。深夜,火炕裏填埋的柴禾漸漸燃燒,越燃越烈,因火炕表麵的溫度過高,被褥慢慢起火,一霎那,房間濃煙籠罩,熟睡的紅頭子略感身體發燙,呼吸緊張,掙紮過一陣,還未緩過神來便失去知覺。燃燒的被褥越燃越烈,接著燃起了火炕寧上的木板和家具,幾個鍾頭,大火吞噬了整個房間,老屋成了廢墟。次日老伴趕到門前頓覺異常,打開大門門鎖,被眼前一片狼藉的情形驚嚇倒地。待農莊工作人員趕到現場搶救,紅頭子的屍體已被大火燒的體無完膚,焦灼不堪,難以辨認。按當地風俗,人死了書體要完整,五官要齊全端莊。無奈之下,喜喜從外地以豐厚的酬金請來一位技藝超窮的入殮師,在他的精心裝扮下,紅頭子的屍體得以複原,手臂肌膚和五官頗為逼真,臉色鐵青,神態安詳。喜喜一家人終日沉浸在悲痛中,情緒異常低落。喜喜極力控製著悲痛的心情,吩咐至親買來豬牛羊肉和豐富的蔬菜,建起露天馬槽火爐,叩請村上老少婦幼前來參加嚴父的喪事。喜喜按照生前父親簡約節儉的遺願,買來柏木板,購置各色花紙,請來響器班六個師傅和寺院六個和尚,見天院子裏響哀樂,木匠,紙貨師傅忙著做棺材糊紙樓剪貼彩花,和尚夜夜誦經至深夜,村人親戚迎來送往,挨挨擠擠,一片喧囂,院裏院外花圈軟匾裏三層外三層,擺放的嚴嚴實實,滿滿當當。每天十二道菜一道主食,八葷四素不重樣,白酒啤酒黃酒紙煙卷煙輪番上陣不間斷。第七日夜要哭紙念經超度亡靈,直至深夜。響器班、木匠、紙貨師傅、和尚休息後,喜喜帶著兒媳至親給父親的屍體入殮,在棺材裏鋪新褥,給屍體從裏到外穿三套新衣,穿新鞋,蓋新被。在屍體雙腳處放上五穀瓷罐,最後蓋棺等待送葬,蓋棺始終沒用一個鐵釘,封棺全用木製尖棍。太陽出頭十分,村民拿上結實的椽子繩索到喜喜的老屋集結,將棺材椽子用繩索捆成八抬大轎狀,村民分組定位抬起棺材,在哀樂聲中送往墓地。紅頭子葬在村頭林區的一片空地裏,周圍林草繁茂,極其安靜。每至黃昏,林區的狼群會溜到村頭淺山區紅頭子的墳地圍著墳墓轉圈,不時發出嗷嗷的嚎叫聲,直至深夜方才返回深山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