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頁宣公子，奴婢先行退下。”
“嗯。”
顧暄無力地靠在門上，未卸下的妝也遮不住眼底的疲倦與擔憂。
他大概是天朝以來第一個被皇帝留宿皇宮的戲子了。今日靖康王爺大壽，請了戲班子去唱一曲，當日的壽宴百官登門，就連皇上都親臨，坐於主位。父親本不欲與官場中人有過多的牽連，也很少與王爺有所來往。聽聞娘親所說，顧家和王爺一家本是世家，作為嫡子的王爺和父親也是感情頗好的兄弟，隻可惜……想接著問，但心裏總覺得不能問，張了張嘴，還是沒問出口。算了，上一輩的事也幹擾不了自己這一輩。
壽宴時，他照例上台，唱了那一曲《霸王別姬》，想趁著父親還未怪罪之前離開王府，卻被申烽攔了下來：
“這麼急著走？”
“再不回去父親怕是要怪罪了。”
申烽緊抿嘴唇，微鎖眉頭，額前的頭發由於從宴席匆匆趕來沾了汗水貼在額上，按著顧暄的雙手慢慢收緊。顧暄微皺了眉，掙開禁錮的手，不著跡的歎了口氣，用衣袖給人擦了額上的汗。
“暄兒，回去上妝，今晚入宮。”
“什麼？！”
“回去，上妝。杜湛快來了。”申烽拉過人，便大步走回戲台後堂，班主也剛接到通知讓頁宣準備準備一會進宮麵聖，正著急的上火，看世子把人帶了回來，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開始擔憂起來。
“你先上妝。你父親那裏，我會去說明的。”
申烽讓其他人退下，就留下自己和顧暄二人，把換下的戲服撿出來親手給人換上。他感覺得到顧暄有些微抖的手，給人穿好戲服，握住人手，接過畫筆，開始動手。自從那日衝動之後，自己竟也跟著顧暄學會了化妝之術，本想等兩人穩定下來後，自己再親手給他畫，沒想到竟然會是現在這種情況。沈子靖，這個混蛋。
兩人一直沉默著，顧暄想開口問什麼，看到申烽眼底的戾色，心中也有些不安，“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皇子——”
“班主，頁宣公子可否收拾妥當？”
“公公稍等，小的這就去領人。”
“那就麻煩班主了。”
屋外的談話打斷了屋內的談話，申烽將人拉入懷裏，緊緊抱著，在人耳邊輕道，
“進宮後，有二皇子，可信。”
“別怕，等我去找你。”
說完申烽便放開人，把人交給班主，趁著夜色回了宴席。
等宴席散後，自己就在這裏了。
“公子，二皇子請您一敘。”
……
沈子鈺站在寢外的殿堂內，想著回宮前申烽恨不得自己也跟著進宮的樣子就想笑，倒也是真想知道著頁宣是怎麼樣的人。當他看見奴才身後跟著的顧暄時，有了一絲了然，也有了一絲擔憂。
“草民見過二皇子。”
“你就是頁宣？”
“正是草民。”
沈子鈺揮退所有人，將回來時被硬塞進來的信囊交給人：
“具體發生了什麼等他來了和你說吧。”
“你現在——”
“皇上讓我進宮，怕是有別的原因。”
在路上他想了很多，他是個戲子，但他也不是個傻子，之前申烽沒說完的話進宮大半是與大皇子有關，但皇上召進宮，又安排住處，這怕是有皇帝他自己的考量了。隻怕這妝這幾日是不能卸不得了，雖說在宮中認出的可能性不大……
“……父皇在想什麼，我不清楚。明日父皇定會召見你。”沈子鈺點點頭，這戲子還不至於太笨，“我會拖住大皇子，到時，你隻能隨機應變。”
“我明白。”
“那行，那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