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憶(1 / 1)

南國的冬,皚皚白雪落滿整個天地。

像是做了一場夢,女孩額頭溢滿汗珠。略帶烏紅地唇闊起了一層泛白的褶子,緊閉的雙眼裏眼珠四下轉悠著。

夢裏奇怪的一片黑暗,隻能依稀聽見一陣談話。

“我碧水閣乃京城數一數二的妓院可不是生禽買賣市場啊,今兒三十銀兩也算個高價錢,不賣就給我走!”一個尖酸的聲音響了起來。

“三十就三十,”是父親的聲音!“這姑娘命不好,要怪就怪生不逢時吧。”

年少的月七使了勁地叫喊著,也沒有喚回男人的身影。

再睜眼,四周依舊一片黑暗,忽然窗外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簫聲,月七穿上了有些冰涼的白色長衫,提裙走向門外。

漫天的大雪依舊不停地落向大地,不知哪裏來的靈感,月七踩著簫聲的拍子在雪中翩翩起舞,婀娜的身姿在雪地中揮舞著,好似與地上的雪融為一體。

啪啪啪——身後傳來一陣鼓掌聲,一個蒙著麵紗的少年立在雪地,為她鼓起了掌。

“不愧南宮家的藝女,名不虛傳!”聲音如清泉澗冽般悅耳清脆,雪花打濕了月七的睫毛,隻能依稀望見他的身影。

“公子是?”月七輕聲問,說話間不自然地拍著頭上的雪。

少年抬步走進,月七才看見了他手中的玉簫。

光滑的白色,像是十五的月光。

“南宮家不準許外人進來,公子還是快些離開,若是被發現了。。。。。。”這個時辰,南宮家的守衛大抵都歇下了,若是被人發現此時有人趁機進來,南宮家無須上報朝廷,直接暗裏打死。

趁著微弱的夜光,月七看見了他的眼睛,反光的深灰色,像是一灣幽靜的潭。

“若能進宮,姑娘定非等閑之輩。”少年一個躍身,便消失在漫天大雪裏。留下月七一臉不知所措,愣了刹那,便被冷風吹了個寒脊。

“萬裏漫天雪,隻染眉骨寂。”

月七歇下了,卻是一夜的無眠。

“一個妓院來的小丫頭?也配進南宮家!”

“許是暗地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醜小鴨畢竟是醜小鴨,怎麼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耳邊太多的閑言碎語,響在腦海裏。拉緊被窩將頭塞進去,就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月七時常這樣安慰自己。

畫麵一轉,便是那日初遇南宮冊的時候。

她端著比頭高的碗,彎彎扭扭地走到前院去。卻被一人使泮,摔了個底朝天。

四周一片刺耳的嘲笑聲,月七立馬站了起來,雙手被碎玻璃割出了血。還沒來得及止血便被老嚒子揪住衣服的領子。尖著嗓子責罵道:“老娘真是瞎了眼,三十錢買來一敗家子兒,再給我闖禍,就把你賣給土老爺做小老婆!”

月七紅著眼眶,不敢言語半聲。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低聲的求饒聲,弱得連自己也聽不清。有人過來勸,卻換來了老嚒子的變本加厲。

“今兒個若不給她點苦嚐嚐,當我碧水閣是什麼地方?”老嚒喚來幾個小廝,使了個眼神便提來幾根棍子。“給我打!”

月七眼裏全是恐懼地神情,跪在碎玻璃堆裏不停地磕頭。額頭被玻璃劃破,血順著棱角分明的臉流了下來。

“住手!”一個男人的聲音。

順著聲音望去,一個穿著黑黝黝的拖地長衫的男人,一雙骨骼分明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一袋銀錢。

“這些錢,可夠贖了她?”男人留有長長的胡子,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迷人的成熟氣息。劍眉入眼,胸口衣間秀氣的針角紋著南宮二字。

“喲喲喲,這不是南宮先生麼!您這一來,可為我碧水閣錦上添花呀。”老嚒子立馬換了一副神情,抹著濃厚胭脂的眼尾笑成了一條縫兒。

“我問你!這些錢可夠贖了她?”男人聲音一沉,著實嚇了老嚒子一跳。

老嚒躡手躡腳地將地上的月七一把提了起來,然後輕輕地推向男人,一手拿走了男人手中的錢袋,整個過程不足一刻鍾。

“南宮先生乃當今皇帝最親近的人,您別提一個小姑娘,就是我碧水閣的花魁,您要帶走我也不會眨眼。”老嚒子的聲音立馬高了一個八調,眼中深如褐潭。

月七就這樣隨著男人進了南宮家,成為了裏麵年紀最小的藝女,取名南宮月七。

南宮家以為培養藝女而存活於世,藝女分為幾種,她們分別擅長琴技,舞技,還有一些擁有地方長處的人。她們都是南宮家通過重金買賣進來的或是異地收養的年齡不超過十三歲的小女孩,經過南宮家的打造,年滿十八歲便被送入皇宮成為藝女。

從此與南宮家毫無瓜葛。

“從今往後你便是隨我南宮家姓,忘了從前的身份,包括記憶。”

時已至今,月七依然記得他眉間那一絲冷幽。

雪漸漸小了,變成了空中凝結的冰霜,也變成了月七心中的一粒結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