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到大就沒後悔過什麼,做了就是做了,都是想好的,不會後悔的事。但就是老覺得心裏不舒服,不踏實……”
沈江邵揉著臉,把頭發都推到腦後:“小叔你說我,錯沒錯啊?”
沈於毅看著他,很久都沒說話。
江邵少有這種情況,性格乖張暴戾是一回事,可陷入自我糾結又是一回事,他不算是一個成熟的孩子,許多事情都是由著性子來。
做錯,是很常見的。
可意識到錯,卻是千古難遇的。
“錯沒錯隻有你自己知道。”他說。
沈江邵雙手搓著頭發:“算了,你別當回事,我可能是前段時間病久了,到現在腦子都不靈活,瞎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
“身體好透了吧。”
“透了,怎麼著都該透了,病了能有兩個月,你沒覺出我在家都窩白了?”沈江邵笑著,“走了走了,不打擾小朝朝睡覺了。”
沈於毅應了一聲:“少喝酒,別熬夜,還沒病夠?”
“夠了,夠夠的了。”
沈於毅看著他出去,盯著電腦也有點看不進去文件了。
江邵在老爺子去世後,身體一直不大好,沒什麼精神,然後就出去旅了次遊,回來沒幾天就病了,起初還瞞著人。
後來兩三個月都好不利索,他們自然就知道了,去過醫院,打針輸液吃藥也沒斷過,就是好不了。
說讓回家住也不願意,就想住在原來的房子,也沒人照顧他。
沈於毅合上電腦,房間裏頓時隻剩小夜燈,小朝朝睡得香甜,其實他早感覺到,沈江邵不單單是因為老爺子去世,才會那麼陰鬱。
如今這種事情,他幫不了江邵,也不準備幫,這種事兒,隻能等自己發現,自己主動去做些什麼,任何由外來幫忙才能促成的,都不行。
沈於毅洗了澡,躺在床上,床邊放著嬰兒車,小朝朝一直睡著,沒有醒。
他一手搭在小搖床上,一手壓著眼睛,這是他夜晚最常做的事,很累,睡意很濃,但睡不著。
他失眠的症狀,更嚴重了。
腦子常是昏昏沉沉的,借助安眠藥,也睡不了多久,狀態比之前還要差很多。
他打開手機,熟練地點開一首歌,舒緩清新的前奏響起,聲音不大,在房間裏回蕩著。
9秒的前奏一過,便響起一道溫婉又清澈的女聲,沒有雜音,咬字清晰,隔著手機,好像就在他身邊躺著。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
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這是桑以安的聲音,桑以安走後,每晚,每晚他都要聽著她的聲音才能平靜。
他沒有去找她,沒有打聽過關於她的任何消息。
可他卻每時每刻的想她。
這是之前在G市的時候,她送給桑榆的歌,恰好那晚他在病房陪著桑榆,便要了這首歌過來。
本來隻是想仔細聽聽,不曾想,成了他的良藥。
歌聲一遍遍的循環播放著。
“你在思念誰……”
桑以安,你在思念著誰。
我既想你被想念纏身,如我一般,痛苦不堪。
卻也不舍得你如此。
想與不想,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