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謨言沒有帶什麼行禮,隻有一隻鬆鬆垮垮的帆布包,隨意甩在肩上。
他走進別墅,在冷暖交疊的過道處,冷不丁打了個噴嚏道:
“怎麼空調開這麼熱?一冷一熱,這是要讓我感冒?”
他吸了吸鼻子,順手掩上了門。
打開鞋櫃拿出一雙嶄新的棉拖,看上頭花紋誇張,就知道一定是親親女神為他特意準備的。
為了表示感謝,他目光逡巡,很快找到了站在廚房門外的薑嫵——
一記媚眼隔空拋去,緊隨其後的,還有專屬於他的鄭氏飛吻。
攬著胖子厚實的肩,鄭謨言笑嘻嘻走進溫暖的客廳,第一件事就是脫了羽絨服,然後調低了客廳中央空調設定的溫度。
湊到飯廳裏一看,見湯湯水水,素得可憐,鄭謨言揉著肚子不滿道:
“我難得來住幾天,就這麼招待我?你也太摳了吧!”
屈起修長的指骨,他輕敲了敲廚房的門,示意薑嫵整兩道硬菜,那碗擺在‘特殊’座位前的小米粥,他一看就沒了胃口。
薑嫵也詫異無語。
放下手中的鍋鏟,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中油漬,一邊步出問道:
“你……沒事吧?能吃油膩的麼?就一個人這麼來了?陪護醫生全不帶?”
她的問題像機關槍,噔噔噔射向滿臉無奈的鄭謨言。
鄭謨言也不想演,雙手托在腦後,一步懶似一步的走到她麵前,慘淡道:
“你這不是廢話麼?要過那種日子,我待在家裏不好嗎?全方位醫療嗬護,連飯都不用吃,營養液全搞定,上個廁所都能坐輪椅,以後不會走路了,還有導尿管這種東西~可是呀——我不要那樣活,更不想那樣死,如果苟活一百天,寧願壓縮成三天瀟灑日子來過。”
他撇了撇嘴,笑容更加張揚。
大多數人健康時看得通透,什麼不想被病痛折磨,要走得有尊嚴一些,不連累家人。
可真的生了重病後,對生命的渴望足矣戰勝一些顧慮,哪怕是毫無質量的病床苟活,一日貴似一日的天價醫藥費,他們也要貪圖每一天活下去的日子。
隻是他了解自己,從頭到尾,他都是那個徹徹底底恣意人生的浪子。
與其讓他躺在病床上,把衰竭的速度延緩到極致,不如娛樂至死,恣意縱情最後的時日。
而最後留戀的瘋狂,他終究不舍的,也隻有薑嫵一個人罷了。
……
他的想法,薑嫵理解,卻並不能真的支持。
她憂慮的擰著眉頭,猶豫斟酌,想要開口勸他兩句,可一看他這副賴皮模樣,便知道這個人也是牛脾氣,一旦做了決定,便是誰的話也聽不進的。
長歎一口氣,薑嫵對上他的眸光,輕聲問道:
“你的這個決定,鄭伯伯知道麼?”
“知道,我在家陪了他幾天,把這幾年的維密秀全看了一遍……這輩子是我不孝,下輩子投胎我一定托生成小美女,跟他浪裏來去,做一對快活情侶~”
鄭謨言遺憾的摸著自己的臉,說出來的話,著實讓薑嫵又好笑又無奈!
她仔細端看了他的臉色——
比在湖城的時候,紅潤了不少,除了有些消瘦,其它並沒有太多變化。
就連他的眸光也晶瑩發亮,不是基地那些衰竭等死人的混沌絕望。
隻是他越看上去健康,她心中的忐忑就越發高漲,於是不安問道:
“你、你是不是——”
“是。”
鄭謨言沒有回避,反而輕鬆回道:
“我放棄續命治療,反而注射了一種新藥,能讓我過上幾天正常人的日子。簡單點來說,大概是人為的回光返照?~”
他眉梢一揚,笑容跟著斜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