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靳左覺得不可能是幻覺。
他重複確認門窗關闔情況，把可能的通風口都檢查了一遍，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客廳餐桌下的地毯上。
這塊地毯向來被薑嫵所嫌棄——
她覺得小柚子還小，吃飯容易掉殘渣下桌，地毯藏汙納垢，也比較難清潔。
靳左不在意這種小事，由得她去決定。
她嚐試著挪動過一次，所以桌腳扣在地毯上的印記，是裸在外頭的，並不像現在這般嚴絲合縫的扣在一起。
果然在這裏。
以為自己嚴謹小心，卻做過了頭，才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蹲下，指腹撚起一根短發，色澤金黃，且不是染出來的顏色，不屬於這個家裏任何一個人。
沒有貿然去掀開地毯，他身邊沒有像樣的武器。
但靳左心中清楚明白，這個公寓已經不安全了！
能在幾天內購入樓下的公寓，再悄無聲息打通兩層隔斷，就在剛才嚐試性進入房間的人，一定是湖城X公司派來的外國佬。
難道阿金已經暴露了？
但這不可能，如果阿金暴露，他的電話來得一定比靳終南的走狗快。
這些人想必好幾天前就在S城了，甚至是他決定搬來這裏住的時候，敵人就已經潛伏在了自己身邊。
目的呢？
這是最關鍵之處。
沉吟片刻後，靳左沒有去碰地毯，而是筆直站了起來，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前往廚房磨了一杯咖啡。
他架著腿坐到沙發上，按下遙控器，客廳的窗簾緩緩拉開，把明媚的耀光透了進來。
呷了一口，將咖啡杯擱在了茶幾上。
杯底和玻璃板麵輕聲一碰，他嘴角邊的冷笑，再無掩藏。
既然敵人主動找上了門，他大可不必急著前往湖城了，因為無論靳終南的目的是什麼，自己的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東西。
如果能知道是什麼，那麼相當於有了一張王牌在手，對這場博弈隻有好處。
所以，靳左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並沒有去拆穿地毯下可笑的監視。
靳終南不想要他的性命，或者說……是不敢。
否則剛才就不是監視試探，而是直接入室殺人了。
對方越投鼠忌器，小心翼翼，他便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奪回自己想要的勝利結局。
雙手交疊著，攏在膝蓋上。
靳左目光沉沉，如深潭下的漩渦，吸引黑暗，卻是為了最後的重見光明。
……
薑嫵睡到自然醒，無意識摸了摸身邊的床位，除了一片餘溫以外，已不見了人。
她一個激靈睜開眼，從床上紮了起來。
對於靳左，她是又安心又惶恐的，那種害怕失去他的恐懼，已經浸入肌理骨髓了。
搓了搓臉，從夢境和現實的交割線上清醒過來，她嗅到了客廳濃鬱的咖啡香。
也聽到了廚房咕嘟嘟煮東西的聲音，還聽見小柚子在浴室咯咯咯的笑聲。
窗外陽光明媚，天氣正好，一切都是那麼完美。
她長抒一口氣，顯然忘了早上靳左突然散出的淩冽之氣，隻想著自己起晚了，耽誤一家三口出門遊玩，便忙鑽出被窩，趿拉著拖鞋出房門。
“迦娜！你睡懶覺！”
小柚子已經換好了出門的衣服，正晃蕩著腳，坐在餐椅上啃著麵包片兒。
靳左難得穿了一件休閑套頭衫，係著格子圍裙，從廚房端出一盤煎蛋來，還有一碗白嫩的鹹豆花。
“你的——先去刷牙。”
看到薑嫵起床了，他淡淡看了一眼。
對於薑嫵無比熱愛，為之辯論的鹹豆花，他深感嫌棄。
薑嫵嘿嘿一笑，想衝上去給他一個熱烈的早安吻，卻被無情拒絕。
靳左摟著她的腰，卻按住了她撅起的唇，冷笑著道：
“十分鍾後出門，你確定還要繼續浪費？”
薑嫵掃了一眼客廳的時鍾——媽呀！都快九點種了，海底世界在郊區，這再不出門今天就得黃了！
不忍看到小柚子委屈巴巴的聲討，她立刻灰溜溜鑽進浴室，用最快的動作刷牙洗臉。
連淡妝也來不及，塗個隔離BB，就衝回房間穿衣服。
沒時間吃飯了，她打算去車裏啃麵包，靳左有十分嚴謹的時間觀念，她不打算違背他定下的出門時間。
雖然，她真得舍不得那碗鹹豆花！
靳左看她風風火火一頓奔忙，無奈笑了笑，然後假意拿起手機接電話，轉身去書房了。
這樣一來，她就有‘時間’坐下來吃早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