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差關係，S城已經夜裏11點了，窗外漆黑一片，隻有路燈慘淡的光。
而鄭謨言所在的湖城，好像還是大中午。
湖藍色的天空漂浮著雲絮，和煦的陽光照著鄭謨言發色金黃——
不知他啥時候染了個頭發，或許是為了劇中角色需要？
看得出來，他瘦了點，眼窩有些陷落，下巴上泛著青色的胡渣。
“你怎麼穿成這樣？經度不同，緯度還是差不多吧，這麼單薄一件你不冷啊？還有髒兮兮的，領子口還磨破了。”
薑嫵看得仔細，對他身上衣服十分嫌棄。
這造型要是讓粉絲看見了，第一個挨噴的是隨行服裝助理，第二個就是她這個忙裏偷閑、顧著自己休假在家的經理人。
鄭謨言笑了笑，不甚在意：
“這是劇組服，為了早點適應覺得，我就提前穿上了！這次我可不是玩票兒，是打算好好揣度角色內心，爭取當一個顏值和內涵齊飛的大熒幕演員的，不走流量小生那掛兒，粉絲捧場固然好，我也要路人甘願掏錢包~”
說這話兒，他把手機拿得遠了些，然後360轉了圈兒，好讓薑嫵看到他所處的環境。
一個逼仄破敗的小地下室。
角落堆放著各色垃圾、生活用品，還有一張鏽跡斑斑的彈簧折疊床。
床上的被褥都是破棉絮，油膩混亂的被窩，上麵堆滿了賬單。
唯一看上去占滿整個地下室的，是他背後的台式主機，還有一套拚湊起來，最入門的VR設備。
這是……玩聯盟的？
看到薑嫵詫異的神色，鄭謨言笑容有些複雜，聲音依舊輕快：
“還記得之前邀你出演的聯盟大電影麼？因為爆破意外，這電影就黃了，我想著電競是最近很火的元素，就請人重新撿起來做，比較著新版聯盟落地的契機，重新擬定劇本，把故事從2D裏的英雄角色，讓真實世界中的玩家去扮演，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他朝著薑嫵眨了眨眼睛。
薑嫵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的聯盟大電影，因為自己出演了其中女主角，所以對故事劇本還是很了解的。
雖然劇情很熱血、特效投入巨大，但講述的依舊是遊戲中某些英雄交織而成的故事。
但鄭謨言現在想做的電影，是結合了新版聯盟全新的VR方式，讓玩家有機會、或者途徑真正穿越到聯盟大陸，去經曆、去書寫的。
“所以，電影的主角，在現實世界中是個流浪漢？”
薑嫵看他衣著、住得地方，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了。
往往現實不如意、受盡磨難後，進入聯盟世界成為大英雄，觀眾會更加有代入感或者爽感。
總比本就無敵有錢的富家公子哥，再去遊戲世界稱王要吸引人一些吧？
“錯啦！不是流浪漢，是不拘小節，為聯盟而生的救世英雄——我把這個故事放在了新版聯盟開服五十年後，芯片技術達到可怕的巔峰，一次隕石撞擊，讓真實世界受到重創，很多人死去，連帶著經濟蕭條，無數人失業，社會動亂不堪~大家隻能把唯一的夢想和英雄主義寄托在聯盟世界裏，你說，當所有人都沉溺與聯盟中時，會發生什麼？”
薑嫵還在等他的劇透，卻被他突然而然的問題，給問住了。
她略想了想，說出了自己不成熟的答案：
“世界本就是因為人存在的，哪裏有生命，哪裏就是世界啊，況且，你說了，那時的現實世界不太好，自然大家都願意選擇去另一個。”
“bingo~”
鄭謨言打了個響指，挑眉繼續道：
“所以，那時候，你憑什麼說破敗蕭條的是真實的，而那個夢幻美好的聯盟世界，隻是存在於遊戲中的虛假夢？畢竟有了芯片技術，你能聽見鳥鳴、聞見花香、感受到水從指縫流過的感覺，當然，如果有人拿著刀揮向你的時候，你也能感到死亡的恐懼。”
“……”
“所以，我的故事也就在真實、虛妄兩個世界的選擇之間發生了~”
薑嫵啞然。
她心中不禁想問：這真的隻是鄭謨言要拍的電影麼？
還是赤裸裸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