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左並沒有看她此刻癲狂的眸子。
而是抬頭，凝望著牆上的風景油畫，目光穿透遊離，似乎再懷念什麼。
“我雖然變了，但不曾忘了從前的自己，也不會忘了你——從前的你果敢利落，不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從前的你步步為營，蟄伏自保，不是不擇手段，隱忍算計。你以為自己沒有變，卻不知道時間改變了太多，不管有沒有薑嫵這個人，你我也未必走到最後。”
莫歡心痛如絞，大聲道：
“你為何不想想，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為了誰？！老天爺哪裏有片刻寵愛過我，它給我都是苦難、折磨！我要的隻能自己去拚，自己去搶，變成這樣，難道是我錯了麼？”
淚水被克製在眼眶中。
莫歡奮不顧身衝進靳左的懷中，死死摟住了他，這個動作已經花光了她所有勇氣和驕傲。
“我錯了……JOE，我錯了……薑嫵的女兒是我殺的，黛絲肚子裏的孩子也是我殺的，你和佑之的親子鑒定也是我動的手腳，那天生日會也是我！都是我……我錯了，我輸了，我可以認錯，哪怕去坐牢，隻求你不要離開我！”
明天開庭之後，她會失去小柚子，失去自由，就算莫銀替她扛下了所有罪。
她還是需要接受調查。
名譽上的一敗塗地，會讓她失去莫家好不容易掙來的地位，連祈歸公司也會明哲保身，將她這個總經理一腳踢出權力中心。
她將會一無所有。
但是她無所謂！
錢沒了可以再掙，她要的至始至終，隻有JOE一個人而已。
可是，當她看到這個男人冷漠的眼眸中，不曾為她有過一絲一毫的心軟，她知道。
自己徹底一敗塗地了。
他的柔情，現在隻為一個人付出，而這個人卻不是她……
“明天開庭後，我會召開新聞發布會，祈歸對外的解聘報告，也會同時公布。”
他的聲音寡淡涼薄，沒有落井下石的嘲諷，也沒有依依不舍的憐憫。
隻是像在說一件十分正常的事，一件公事。
對於莫歡，他連憎恨的情緒都沒有——
她從來都不是敵人，放在陌生人的位置上，或許是他的慈悲，或許是他最最殘忍的對待。
“滾！！”
莫歡尖聲咆哮，扭曲的五官難掩痛苦，她奔潰之下渾身發顫。
猛然推開眼前之人，她踉蹌著後退，被鋼琴凳絆了一下，頹唐坐了下去。
手掌按在黑白琴鍵上，發出“咚”一陣雜音亂響。
戛然而止，亦如斷章。
她已從他的生命中潦草謝幕，連退場都這樣狼狽，沒能求得一個轉身的體麵。
“滾！！”
莫歡歇斯底裏，嗓子裏的聲音拉扯如梟。
靳左雙手插在褲袋中，背對著他，在莫歡鬼哭般的淒厲笑聲中，緩步離開。
房間門開了又關，好像他從未來過一般。
……
莫銀還是恭敬的站在房門外。
哪怕他在外麵已經聽到了所有事情，但心如死灰的他，現在已沒有了當年的血氣方剛。
從前的他，會為了莫歡受委屈，而替她出頭、生氣、想各種辦法挽留住靳左。
現在，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結局。
雖然失落無奈，可卻也不會後悔。
“追求不愛自己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莫銀躬身彎腰，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說給莫歡聽的，也是說給靳左聽的。
他停下了步子，卻沒有回頭，隻淡淡道：
“那你後悔麼？”
“從未。”莫銀答道。
“所以，感情沒有對錯，隻有願意。”
靳左抬步離開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