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這些事兒都是郭亮幹的嗎?怎麼了?他不承認?”
唐玉林點了點頭,林慧雙手一拍:“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會承認的。”
“你怎麼知道?你還有什麼別的看法嗎?”
林慧看到唐玉林盯著自己的眼神,身體微微一抖:“沒,沒,沒有啊,我隻是隨便說說罷了,他到底怎麼說啊?”
唐玉林其實已經注意到她剛才的一抖,不過卻沒有點明,隻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喝了口茶,點上支煙,這才把剛才和郭亮的對話告訴了林慧,林慧大吃一驚:“什麼?照你這樣說,這事兒還真的不是他做的?那也就是說,還真有另外一夥人在爭奪這個金麒麟?”
“應該是這樣!”
“那,那這個人到底會是誰呢?”
“對啊,我也一直在想,小慧,你說,這個人到底會是誰呢?”
這時林慧好像正在出神,唐玉林叫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來:“嗯?問我啊?這個人是誰?這,我怎麼會知道呢?嗬,嗬。”
唐玉林點了點頭,又輕笑了一聲。
過了很久,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都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唐玉林一支煙接一支煙的吸,林慧則是一直抱著一杯茶水發呆。
林慧手中的杯子忽然一歪,茶水剛好灑在唐玉林的腿上。林慧猛的驚醒,連忙從桌上拿出紙巾幫他擦拭,唐玉林反到沒說話,隻是一個勁兒的吸煙。
林慧邊擦邊試探著和唐玉林說:“你說,那個幕後的人,會不會是高天寶呢?”
“哦?說說看,你的理由!”
“我想了半天,原因有很多啊,第一,他知道金麒麟現在到底在哪裏。第二,他也知道郭亮和你的關係。第三,從這件事從開始到現在,他都參與在這件事之內。第四,也是他堅持不讓你把金麒麟交給郭亮的。不把麒麟交給郭亮,會不會就是為他自己打算呢?”
唐玉林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話也有些道理,可是他和高天寶從小一起長大,四人當中他們兩個的關係也是最好的,在他眼中,高天寶一向老實忠厚,不像是這麼處心積慮的去安排這一切的人。
“如果他真的想得到金麒麟的話,為什麼二十年前,他不直接接受這隻麒麟由他自己保管呢?”
林慧點了點頭:“咦,你說的也對啊,那麼說,他的嫌疑看來就可以抹去了?”
唐玉林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可以這麼說吧!反正我是絕不相信天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林慧想了半天,突然拉了拉唐玉林的衣服說:“玉林,玉林,你說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性呢?也許是高天寶最近遇到了什麼麻煩事,需要很大一批錢,所以他才突然打起了金麒麟的主意呢?”
唐玉林沒有回答,心中暗想,對啊,如果真的是這樣,他還真的有可能這麼做,而且當天杜國安在監獄為什麼要到高天寶走了之後才提醒我讓我叫心身邊人呢?難道……
24
2006年11月15日
昨天的一場雪,雖然下的不大,可是因為氣溫太低,所以到了今天早上,樹上的雪,還是沒有化。早晨不少的群眾自發到路邊清掃道路上的積雪和凍結的冰。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的氣溫好像比昨天又下降了不少。高天寶把那輛已經騎了十六七年的自行車從車棚推了出來,其實他老婆常常催他換一輛自行車,可是他總是不舍得,她常常和他開玩笑說,他這自行車,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他卻說這輛車是防盜的,因為就算小偷也不願意偷這麼個破爛玩意兒,另外他騎了這麼多年,也算是有感情了,所以這車就一直服役到了現在。他把車座好好擦了擦,騎著車來到了武警醫院,昨天離開的時候,大夫通知他,他老婆的肝功能檢查結果今天就會出來了。
當拿到檢查結果的時候,他的眼睛不覺濕潤了,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哭出聲來。結果上寫的很清楚,他太太方麗,患的是肝癌,而且癌細胞已經擴散。
高天寶知道了這個噩耗,隻感覺兩腿發軟,天旋地轉,他硬撐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孤伶伶地坐在走廊的角落,時間仿佛突然靜止了,他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腦海中不斷上演著他和方麗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知過了多久,方麗的主治醫生來到了高天寶的身邊,安慰了他幾句,這一瞬間,高天寶好像老了許多,他勉強地抬起頭來問大夫,方麗還能再活多久,大夫的回答是最多三個月。
出來醫院,高天寶打了個電話給學校的校長,把太太的病情大概和校長說了一下,希望可以請一個月的假來照顧方麗,校長聽後馬上同意了,還說這明天一定抽空去醫院看望他們。
再回到病房的時候,方麗已經睡著了,他輕輕把椅子搬起來,慢慢地放在她的床邊,坐下之後,他拉起了她的手,過去十幾年來兩個人在一起走過的無數風雨,再次出現在腦海,此時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奔湧而出了。此時他的眼前,全是方麗笑著的樣子,開心地笑,生氣地笑,害羞地笑,幸福地笑......
“麗,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你,才……我整天都隻會說忙,忙,忙,其實工作再忙,哪能有你重要啊?可是我呢?卻一次又一次的因為工作而冷落了你。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真的,我現在知道,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有了你,我們的家才完整,有了你,我才算是真正的幸福。如果你真的走了,我們的這個家,還算是家嗎?留下我一個人孤單的活在這人世上,你說,還有什麼意思呢?麗……唉,你說,有什麼方法能讓我替你受這場罪呢?這老天爺真是不公,明明是我做錯了,明明是我造了孽,可是為什麼要讓你來承擔這報應呢?為什麼,為什麼不衝著我來?”說著說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可能這些話,他隻是說給自己的心,過了許久,他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的說:“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讓你開開心心的過完這三個月的。你放心吧,你放心,我一能做到。我一定把欠你的,全部都還給你,所有,所有......”
當班護士劉英正好來病房裏麵給病人們送藥,看到這個情景,過來遞給高天寶一張紙巾,小聲的對他說:“高叔叔,您不要再哭了,不要打擾了病人休息,您不是說過不能讓病人知道她得了什麼病嗎,你這一哭,讓她知道了,她一定會亂想的,壓力過大,對她的治療沒有好處的。”
高天寶接過紙巾,擦了擦淚水,對著護士點了點頭,連聲道謝。
劉英離開後,高天寶繼續呆坐在床邊,陪著方麗,看著她睡著的樣子,淚水還是忍不住地往下流。
25
2006年11月15日
又是一夜沒睡好,自打出了這事之後,唐玉林幾乎沒有一夜能夠睡好,他的腦子裏一直在想,幕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早上一起床,林慧說,他的眼圈越來越黑了,眼睛裏還布滿了血絲,看起來他整個人憔悴的不得了。勸了他好半天,讓他不要再亂想了,可是他也隻是隨口答應,從睜眼的第一刻開始,就已經是煙不離手。
帶著重重疑問,他開車來到高天寶家,想試探一下他的口風,看看是否真有可疑。可是到了他家,敲了半天門,也沒人答應。對門的鄰居王大媽,剛好買菜回來,看到唐玉林在高天寶家門口敲門,就上前問了幾句,原來高天寶的太太方麗住院了,他這會兒應該正在醫院陪護。
唐玉林問了是哪家醫院,趕快買了點水果,開車直奔醫院。
26
2006年11月15日
眼淚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它可以是幸福的,也可以是悲傷的。可以是甜蜜的,也可以是苦澀的。有時希望它流出來,可是它卻躲的遠遠的,有時想控製著它,不要流出來,它卻像忘了關緊的水龍頭一樣,一直流個不停。
這會兒,高天寶的淚水,就好像根本不受自己控製一樣,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偶爾有一滴流到嘴角,品嚐到的,隻有無盡的苦澀。
方麗,靜靜的躺在那裏,睡的很甜,很香,嘴角時不時的,還會露出絲絲幸福的微笑,每每看到這微微的笑容,高天寶的眼淚都再次決堤,回想起結婚這麼多年來,方麗對自己百般的照顧,和無私的付出,自己究竟給了多少的回報呢?
坐了一個多小時了,他站起來伸伸懶腰,真的感覺有些累了,打開櫃子,拿出來了兩個蘋果,準備去水房洗洗,回來好削給方麗吃。
從水房回來,剛一進門兒,方麗剛好醒了,他把蘋果隨手放在桌上,趕忙上前把方麗扶起來,又把床頭搖了起來,然後把枕頭墊在她的身後,好讓她坐的更舒服一些。
“老高,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你今天不是還有課嗎?”
“哦,沒事兒,大夫不是說今天你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嘛,我就請了個假,來給你取結果來了。”話還沒說完,他就後悔了。
“那取出來了嗎?大夫說我得的是什麼病啊?”
高天寶好像沒有聽到似的沒有接話,起身來到櫃子邊拿了把水果刀,把蘋果拿起來,低著頭削起蘋果來了。
“老高,我問你呢,你怎麼不說話呀?”
高天寶應了一聲,想了想:“結果啊,出,出來了,那還能有什麼事兒?唉,要不大家都常說嘛,現在的大夫啊,隻要你有點兒小病就讓你住院,然後總是在你麵前把你的病說的很嚴重,不然咱們都不住院,他們怎麼掙咱的錢啊?其實啊,你也就是有點兒心血管硬化,有點兒輕微的肝硬化,吃點兒藥,打兩天針就好了。”
方麗點了點頭:“哦,是這樣啊,你看,我就說我沒什麼事兒吧,都是你,非要拉著我住院。”
“這來醫院檢查檢查總是好的嘛,咱就當是來做了個全麵的體檢,現在最少不是知道你有這病了,好給對症下藥嘛,治好了病,讓我老伴兒健健康康的多好啊,嗬嗬。”
“可是這一住院,就要花很多錢的,你掙點兒錢也不容易嘛,照我說啊,咱不如去外麵藥店取點兒藥,回家去吧,我真沒事兒的。”
“那可不行,你這病怎麼能出院呢?”
“照你說的,我這也不算什麼大毛病,這個我懂,我們回家我吃點兒藥,一樣能治得好啊。”
“不行,因為,因為,因為大夫還說你有點兒貧血,所以你才會整天的沒力氣,回了家你還是得躺在床上讓我好好照顧你,既然都要靜養,咱還是好好在醫院慢慢兒調養一下吧。你啊,你平時,總是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這下得病了吧?正好趁著這回住院,好好把身調養好了,也省得我和兒子操你的心。”
“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老高。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高天寶把削好的蘋果遞到她手裏,“咱兒子現在在國外上學,在家的就咱老兩口,咱兩家又都沒什麼親戚,你是我唯一最親的人,隻要能把你的病治好,多少錢我都舍得花!另外,以後你別總是這不舍得吃那不舍得嚐的,以後啊,咱什麼好吃就多吃點兒,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工資要是不夠了,咱家的存折兒上還有,使勁吃,看你能不能把我給吃窮了,嗬嗬。”
方麗很勉強提著勁兒笑了笑,嘴唇好像多少恢複了點兒血色:“我什麼時候不舍得吃了?我平時吃的挺好。其實啊,隻要你和兒子好,我就什麼都好了。”
高天寶聽到這裏,眼圈不禁又紅了,強忍住淚水:“你啊,總是這樣。”他背過身去,把眼角的淚水擦去:“這個是我專門兒給你削好的蘋果,你趕快吃了吧。”
方麗看著遞到她手裏的蘋果,甜甜地笑了:“老高啊,你還記得你上次幫我削蘋果是什麼時候嗎?”
“那我哪還記得呢!”
“我啊,可記得很清楚呢,那是有咱家高強的那一年,那時候,我也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你啊,那時候剛做爸爸,樂的嘴都合不住了,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衝著我傻笑。你那會兒的那個傻樣兒啊,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高天寶聽著,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然後長歎了一口氣,想想,自己真的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好好和方麗坐下來聊聊天了,每天白天工作,回家就是備課,總是把家裏所有的事務全部交到方麗身上,包括對兒子的管教和照顧,自己也是幾乎從不過問。兒子出國讀書後,自己也沒有增加對方麗的關心,總把她為自己準備好的一切,都當做理所當然。方麗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自己給她的回報又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