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是如此!”胡德廷很是得意地一拍掌,非常滿意地看著眼前這個得意門生,道:
“你果然不愧是我親手tiaojiao出來的學生,就衝著你這份聰敏,和你與我之間的默契,此事大有可為!我先後派過好幾個人打入共黨內部,可惜無一成功,那些人不是暴露了,就是叛變了,根本就沒有人可以真正接觸到上海地下黨的核心,更不要說能夠對他們進行覆滅性的打擊了。共黨就像老鼠一樣,白天總鑽在地底下,晚上才從老鼠洞裏鑽出來,東咬一口,西咬一口,弄得我們苦不堪言,卻怎麼打也打不盡。這一次,有你親自出馬,我們一定要爭取在明年給共黨送上一份大禮。嘿嘿,今年就是他們最後一個春節了,到那個時候,那些個拚命四處逃竄的紅匪少了這些物資的支援,就成了一群什麼都沒有的叫花子,在我們國軍的追擊之下,他們隻有戰死或者投降。委員長剿匪成功,就將指日可待,到那個時候,我看哪個勞什子不長眼的軍閥,還敢對委員長陽奉陰違,吃裏扒外!隻要委員長成功統一了國家,到時候再把東北的那些日本人趕出中國去,我們的革命,就徹底勝利了,什麼土匪軍閥,通通都隻會泯滅於曆史,三民主義實現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哈哈哈……”
胡德廷拚命地幻想著未來的美好,想到激動之處,連他的臉色都不由得比平日裏紅潤了許多。他此刻幾乎隻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了,卻根本就不知道,坐在他對麵,一直不動聲色地靜靜聽著的呂次國,心裏的另外一番感受。對於胡德廷而言,這種假設是無比美好的,可對於呂次國來說,那就是相當殘酷的。他的信仰忠貞不二,一想到如果一切事情真如胡德廷所設想的那般進行,到時候自己的組織灰飛煙滅,那對於呂次國的精神來說,也將是一場足以致命的打擊。他一定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胡德廷大概終於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多,太遠了。他停了下來,看著對麵的呂次國,看著他眼中同樣閃爍著的激動的光芒,不疑有他,隻是冷靜了一下,又說回了眼前,道:
“不過,想要實現這一切,我們還得要一步一步地走,隻有腳踏實地才有成功的可能,一飛衝天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現的。次國,既然你也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你是否願意接受這個任務?”
呂次國心裏頭一震,立刻挺直了胸膛,保持軍人的標準坐姿,非常果斷地回答道:
“是,學生願意,為了實現這個偉大的理想,學生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胡德廷心裏愈加滿意了。看見他這般的豪言壯語,胡德廷根本不知道,呂次國之所以如此果決,是因為他有心要阻止悲劇的發生,所以必須讓自己參與其中,才有辦法暗中幹涉,還以為他也被自己方才的一番美好藍圖所深深打動,所以才會由方才的疑惑不解和躊躇不前,變成現在的果斷應承。他笑著點了點頭,示意他在咖啡廳裏不用保持這樣端正的坐姿,而後拿起咖啡杯,舉到自己的麵前,道:
“好!不愧是我胡德廷的學生,不愧是我現在唯一能夠信任倚靠的人!具體的操作步驟,我給你充分的時間考慮,等你過完了元宵,正月十六,依舊按今天的時間地點,我們再詳談,希望到時候你能拿出一個完整的方案來。現在,讓我們先預祝此次馬到功成!”
呂次國和胡德廷就這樣把咖啡當成酒,碰了杯子,一口喝完,相視而笑。
走出咖啡廳,呂次國臉上的笑意一掃而光。胡德廷已經在十分鍾以前離開了,呂次國站在門口,看著前方的道路旁,孤零零地放著自己的一輛汽車。遠處,似乎已經有了些零丁的鞭炮聲,看來有小孩兒忍耐不住,還沒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就開始玩鞭炮了。天依舊灰蒙蒙的,還是看不到陽光,遠遠凝望,仿佛整個上海的上空都籠罩了一層淡淡的迷霧。呂次國心裏還是有些茫然,一時之間根本想不清楚自己在未來的一年,又該如何作為。這是一個新的艱巨的任務,雖然不是組織上下達的,但呂次國卻別無選擇,他根本無從逃避。眺望遠方,呂次國恍惚之間,似乎覺得這個別樣的年三十,已經被籠罩了一層迷霧,一切的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迷霧,謎一般的霧,呂次國的未來,楊昊天的未來,共黨組織的未來,乃至於整個中國的未來,都是——迷霧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