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我抱著藥箱子沿著楊柳街一路走,褪了色的旗子用一個竹棍兒插在藥箱子上,旗子高高飄揚,紅底金字寫著八個大字——
“靈丹妙藥,找林暮要”。
一人端詳了我的旗子一眼,問道:“喂,郎中,你有什麼靈丹妙藥啊?”
我瞥他一眼,答道:“傷寒藥風濕藥筋骨疼痛藥,止瀉藥壯陽藥媚藥催情藥,大哥你要哪種?”
那人愣了一下,說:“我聽說村頭林庸醫治別的不行,治肺病卻很靈,難道沒有治肺癆的藥麼?”
我上下瞅了他幾眼,說:“你得病?”
“不是。”
“你哥你弟你姐你妹還是三姑六婆啊?”
他眨巴了幾下眼睛,“我姐夫……有關係麼?”
我說:“有關係,關係大著呢。不好意思,我隻給美人治病,我看你長這樣,你姐也好不到哪去,你姐夫就更別說了。”
那人噌地一下火了,鼻孔撐得能塞下兩顆花生米。
我將兩個小瓷瓶塞到他手裏,說:“朱色藥丹每日四丸,黃色藥丸每日三丸,吃完了再來找我。”
那人呆了一下,摸摸頭有些鬱悶地走了。
街上行人如梭,懷春樓的姑娘相公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撐著小花傘扇著圓扇說說笑笑,江湖老爺們拎著大刀大斧在客店拚酒劃拳,文人騷客端著茶盞對江湖事品頭論足。
內力強有一個壞處,就是多小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幾百米開外兩條狗交媾發出的狗叫聲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大美人以前的生活真是有夠慘的了。
一路走來,各方言論我都聽得七七八八。
“洛水山莊重建完畢,宴請武林各方人士前往慶賀,真是可喜可賀……”
“……聽說這一屆的武林大會,又是鳳火崖得了頭籌……”
“嘖嘖,誰能想到堯重華就是以前流月宮的風燭?雖說流月宮已經不複存在,但讓風燭當武林盟主,豈不是讓邪教引領武林麼……”
“……章台街被查封?那不是慕容未天的場子麼,美人骨已寒,皇帝老兒也翻臉不認人了啊……”
“最近城西搬進來一名公子,長得真是隻得天上有……”
“就是那位公子,好像害了什麼病,整天咳啊咳的……”
我猛然停住腳步。
接著拔腿回奔,衝進茶館裏拽起說話的人。
“你你你……你剛才說哪個公子咳啊咳的?”
一緊張,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那人嚇得臉都白了,“你……你是說慕容公子?他……他剛才走過去了,喏,就是那個穿藍色衣服的。”
我趕緊摔下他,飛奔跑出茶館。
藥箱掀開來,藥瓶子都掉出來了,我也不管。
來往的行人如梭,不遠處的藍色身影衣袂翩翩,烏絲似水。
心跳快得像擂鼓一樣。
堇言……
老天當真這麼寵愛我麼?
他沒有把你從我身邊奪走麼?
賭博,這是萬中之一的賭博……
我大喊:“慕容公子留步!”
聲音傳出很遠,街上的人都停下手裏的事,回頭看我。
藍色的身影停住腳步,緩緩扭過頭來。
他看我一眼,“你是誰?”
“……認錯人了。”
我沮喪地跌坐在地上。
果然像我這種人,老天才不會同情我。
“暮兒,你在叫我?”
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驟然回頭。
絕美的容貌,彎彎的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頓時,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獨剩,天下第一的容顏。
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下眼眶。
萬分之一的賭博……
“大美人……”
又贏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