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米格沒有想到十年後與季落塵的相遇會是在這樣的一個場景下。
十年前,季落塵和夏米格一樣,一身樸素廉價的舊衣,臉上泛著不健康的顏色,頭發黃疏,唯一的不同是夏米格有著一身男孩子般的匪氣,而季落塵的小臉上卻始終掛著不符合他們這個年齡的冷漠。
十年後再相遇,季落塵身姿挺拔,穿著舒適幹淨,剪著利落的短發,如刀削般立體的五官強勢的讓人移不開眼,而夏米格仍舊是麵色發白,齊腰的長發用黑色皮筋隨便綁著,以前的匪氣也消之殆盡,眼裏的自卑埋藏在薄弱的身軀。
季落塵很有耐心的坐在座位上,不動聲色的看著杵在自己麵前卻遲遲不肯動的服務員。
不會錯的,一定是他,他就是安安,他的眉角下方長著和安安一樣的紅痣,還有他的神情,五官也很像,特別是眼睛,狹長有神,夏米格覺得自己腦袋很亂,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的確定,他的一切好像就和小時候的安安一模一樣。
夏米格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那麼的確信,她呆呆的看著季落塵,脫口而出道:“安安?”
季落塵斂眉,眯著眼睛深深的看著夏米格,還不待回答,卻被坐在季落塵身邊的一個清秀女孩搶白道:“你幹嘛呢,化作定海神針了嗎,杵在這也不動,難道還要我們自己去端菜?”
女孩犀利的話使夏米格一下子回到了現實,便不禁赦然。十年之久,足以時過境遷,當時的回憶也隻能是滄海一粟,早已物是人非,再深厚的交情也敵不過,何況他們呢,早不在同一個世界的人也無需再去較真。
夏米格衝那女孩抱歉的一笑,拿起他們點好的菜單便轉身離開。
“落塵,你們認識嗎?我看她八成是看上你了,使出這麼一個破招,哎,長得帥的人就是魅力大啊。”
女孩有些大的聲音還是讓轉身的夏米格聽的一清二楚,她低下頭,加快了去端菜的腳步。
端菜來時,夏米格窘迫的發現季維斯的眼睛一直追隨著自己,表情風輕雲淡,即使被夏米格發現了,也隻是聲色自如的收回目光,然後獨自沉思,並不理會坐在他旁邊一直嘰嘰喳喳的女孩。
季落塵和女孩吃完飯走後,夏米格才輕呼一口氣,不管他認沒認出自己,夏米格都認為總算翻過這頁。要是放在她以前的性格,她一定會高興的大呼小叫,然後無所顧忌的拍著季落塵的肩膀大喊道“安安”,但是時間隻會改變一個人,十年來的種種讓夏米格慢慢的封鎖自己,她不願與太多的人交際,不想去接觸一些會讓自己尷尬的事,她變得自卑,敏感。
晚上下班,夏米格是最後一個人走的,是她自己要求留下來打掃飯店的衛生,因為這樣她每個月便可多拿三百元,現在的她已不敢再奢求什麼,隻希望平平安安的過下去就可以了。
當夏米格推著自行車準備回家時,忽然聽見有人在身後喊道“小愛”,不禁回頭,發現竟然是季落塵。
“小愛,沒想到真的是你。”季落塵走到夏米格麵前,語氣不溫不涼的說道
“安安?”夏米格捏緊了車把,低下頭有些訥訥的說到。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季落塵皺眉,他總感覺小愛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沒有小時候那種風風火火的性子,溫吐的不像樣。
夏米格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點了下頭,僵硬著身體推著自行車。
季落塵奪過車把,淡淡的說道:“你告訴我怎麼走,我騎車帶你吧。”
回家的路上,基本都是一路沉默的,兩人很有默契的沒有問對方過得怎麼樣。夏米格伸著胳膊撐在車座後沿,隻有當車子騎到極顛簸的路段的時候,才敢用手抓住季落塵的衣服,以防摔下去。
到家時,夏米格全身僵硬的發麻,她不利索的從後車座上蹦了下來,搓著手心裏的汗,不自在的說了聲謝謝。
季落塵麵無表情的恩了一聲,便也不再啃聲。
一時,兩人都很尷尬。在夏米格急得頭冒汗時,季落塵才淡淡的說道:“我把我的電話告訴你,以後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夏米格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想來季落塵早已猜到自己沒有手機,才這樣說的,於是急忙跑到房間裏拿出紙筆。
季落塵接了過來,就著昏黃的路燈寫了下來。
季落塵走後,夏米格拿著寫著電話號碼的紙發呆了半天,直到半夜,才認認真真的把紙折疊好放在了枕頭下。
夏米格自動的不去想季落塵為何會認出自己,也不想去想他為何會一直等到自己下班。她想季落塵也許隻是客套而已,或者可憐自己。她即使得到了他的電話號碼,也沒想過會打電話找他幫忙。他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以後遇見隻當熟人般親切一笑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