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過幾日我再來看你。”韓天佑聽得出來,安之珞隻是起了訣別之心,但是他卻不願戳破。
安之珞仰起頭,閉上眼,狠狠的將眼眶裏的酸澀倒回去,緊抿著嘴角再不肯說一句話,直到門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才終於忍不住哽咽出聲。
她無法再麵對韓天佑,就像知道了當年娘親的事情之後,她再無法用簡單的猜測來麵對顏嘉儀一樣。中間隔著的不僅僅是私人恩怨,還有上一輩人的齟齬齷齪,猶如天降之雷,在兩人中間劃開一道鴻溝,若是她退讓,那她先前所堅持的種種,豈非都成了笑話?可若是她不退讓……
安之珞扶著門沿站起來,緩步走到書桌前,鋪開細白的宣旨,研磨蘸筆,猶豫停頓了許久後才緩緩落筆,一筆一劃,像是誰用刀刻在了她的心頭。
“韓家主致啟:在下乃江湖中人,難配韓家主尊貴之身……經此別過,江湖再見,後會有期。”
***NAN***
三日後,一封未曾署名的書信連著一柄金簪被人急匆匆的送進韓天佑的書房,韓天佑匆匆看過一遍,視線落在最後十二個字,抬眸冷厲的看向送信的人:“你說這是蓬萊仙境的人送來的?”
那人忙不慌的點頭應道:“是,小的還認得那人,那是原本在慎律司當小廝的長生,同小的是老鄉。一個月前他被蓬萊仙境的餘掌櫃帶到那邊當個小掌事,既是他親自送來的,自然是不會錯的。”
韓天佑驚得眼前發黑,攥緊了鳳穿牡丹,頓了半晌後又猛地又反應過來:“阿縉!派人去天牢,看看落安郡主是不是還在裏邊。”
阿縉應了一聲後安排人去天牢打聽,不消片刻那人就回了話。聽了那人回稟,阿縉登時心裏一跳,複又走進書房:“將軍,天牢裏的那位郡主殿下今日淩晨的時候就被人劫走了,魯大人正進宮去回稟帝君這件事情了。”
韓天佑如遭雷劈,頓了一息後又飛快的下令道:“備馬,我要出城!”
“是!”
城牆之上,安之珞一襲黑色長裙立在寒風之中,遠目看著韓天佑的人馬漸行漸遠,滿目淒涼。
琉璃從身後走上前來,為她披上披風,輕聲道:“初春的天氣尚有涼意,小姐當心身子。”
安之珞輕笑一聲:“琉璃,也隻有你一直把我當成體弱多病的女子來看待。”頓了頓,複又問道,“餘塵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小姐,諸事妥當。”琉璃點頭回道,“雲錯和古千現行開路,應該能夠將韓家主引得遠一些;郡主府被帝君封了門,正好省下了我們收拾打理的力氣;白虎盟還是由風堂主管著,天工坊本就是無憂公子的產業,所以也就沒有派人再插手管製;蓬萊仙境那邊餘塵全權交托給了侯長生打理,小姐眼明如矩,一眼看出那長生經商的才能,一應的生意往來,也全權由他負責,另派了柯榛柯堂主留下坐鎮。”
“柯榛是為了無憂留下的,讓雪鳶也留下。”安之珞聽完後淡淡的加了一句,揮揮手就讓琉璃退下,“再過半個時辰,我們就出發。”
“是。”琉璃應聲退下。
安之珞獨自一人在城牆之上站了許久,直看得天色漸漸明朗,心思漸漸收攏,從踏進長安城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從未離開過這方城池,今時今日,她終究可以離開,甚至可以再不回頭,可是,卻偏偏牽掛許多。
辰時一刻,安之珞翻身上馬,該帶走的物件已經提前讓人送走了,現下出發也不過是一些路上要用的必需品。最後回眸看了一眼長安城,安之珞收回視線正要揮鞭策馬離開,忽的又聽見馬蹄聲陣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