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離,玄龍王朝,以龍姓為尊,檀氏一族世代為君王效力,使江山代代出君王,賢明聲譽之下,周邊五國及其他附屬小國無不臣服叩拜行君臣之禮。唯獨到昌和二年,新君龍朝子九歲剛剛登基上位,北漠大軍壓境。
檀氏嫡出長女檀秋落請纓出征,一走便是七年。七年來戰績累累,軍功赫赫,一時名聲大熱,被帝君親封“護國將軍”,並加封長公主,此後,人稱“護國長公主殿下”,遂,無人再記得其名。
七年後,護國長公主殿下班師回朝,上繳兵符,從容而退,隻一旁協助帝君內撫流民,施行新政。直至昌和二十一年,北漠聯合西藩再攻東離邊境,帝與長公主各自領兵,禦駕親征,那時長公主方才與駙馬安瑾成婚半年。
此一去卻是不料,護國長公主被奸人所害,無故失蹤六年,再次出現時卻是奄奄一息,傷痕累累,卻舍命在沙場護帝一命,此後,檀氏一族在玄龍王朝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又兩年,西藩再攻,帝因痛失一子而大病,遂再封長公主為“護國天佑大將軍”,命安瑾為副將隨侍左右,率二十萬大軍趕赴邊境。夫妻二人同心廝殺敵場,連連取勝,隻一年便將西藩殺的元氣大傷,此後再不敢來犯東離。
一年之後大軍回朝,勝果累累,帝大喜,親赴城門相迎,不料等來的,卻是全軍縞素,靈柩一尊。
帝大慟,百姓之前痛哭大呼“王朝此後再無人敢犯,吾姐卻再無福安之於世”,追封護國長公主殿下為“孝安懿德長公主”,以皇室嫡出長公主之禮遷入陵墓,尊檀氏一族為皇室異姓王,號“檀王”。
而就在玄龍王朝滿朝素服之際,卻是有人稟告長公主於苦寒邊境之地育有一女,安瑾副將在半途之中失蹤,隻餘下一封書信交由帝君。帝君展信而閱,遂淚流滿麵,封安家家主為安國公,享世襲爵位,親手燒毀書信,此後再不言一字一語。
另,為祭孝安懿德長公主在天之靈,此後玄龍王朝女子與男子享同等地位,胸懷大誌之女子亦可入朝為官,並於皇室學堂內另單獨設立梧桐書院,意寓“秋落梧桐”,以此緬懷孝安懿德長公主。
歲月輾轉流逝,一轉眼便已是整整十六年……
***NAN***
本就是清明時分,灰蒙蒙的天空遮住了陽光,沉沉的壓在心頭,細細的雨絲若有若無的飄下來,像是誰斷斷續續留下的眼淚,那一片灰蒙蒙的山一眼看去全是一樁樁灰白的碑,仿佛聚集了所有的悲,一踏入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灰白的墓碑之前,女子一襲黑色的煙羅裙垂及腳踝,披著銀黑色的大氅,長發隨意的束在身後,在空氣裏輕輕的飛揚,露出女子微微消瘦的下巴漆黑的瞳孔裏折射出駭人的冷光,眉心輕描了一朵黑蓮,襯得她的麵容幾分冷冽的妖嬈,而她的視線卻久久的落在墓碑上,慢慢的眼中就溢出了悲傷。
灰白的碑上,隻孤零零的刻著幾個字——“已故喬氏嫡女喬若素之墓”,右下角不知被誰刻了一株玉蘭,盈盈的綻放開來,自成姿態。她的名字,像極了她的性子,安之若素,處之泰然,不論遇事如何,總能夠波瀾不驚。
女子慢慢的跪下來,伸手輕輕的拂過那幾個字,石碑的觸感讓她的指尖微微的刺痛,冷漠的眼神裏慢慢融化了冰雪,不知是想起了什麼,驟然之間低下頭,掩著嘴泣不成聲。
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年素素沒有回來,她們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那些秘密是不是能夠永遠的成為秘密?她是不是會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簡單的生活,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境地……
她也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年她不曾和那個人在一起,素素是不是就會被上天眷顧著幸福的活下去,她們六個人會不會永遠的想初見那般豆蔻年華?她會不會依舊活在甜蜜安然的謊言裏,安穩的歲月靜好一輩子……
如果,一切都不曾開始過,她們,或許還隻是平靜的生活著,想笑的時候就放聲的笑,想哭的時候就放肆的哭,毫無顧忌、毫無顧慮,那樣該有多好……
可是,世間哪裏來的那麼多如果?那些曾甜蜜過、美好過、溫馨過的時光,卻也悲傷過、哭泣過、崩潰過的日子,是她安之珞永遠都回不去的,也永遠無法再奢求的。
她說:“江湖兒女,隻講情義,不言其他。”於是,就為了她操心了一輩子。
素素……
這個名字鐫刻在心髒上,安之珞每每想起都隻能是無聲的淚流滿麵。
那些已然過去的在她的記憶裏一遍遍的回放,不斷的提醒著她曾經所擁有過的美好,也不斷的提醒著她如今全然失去的那些美好。她曾以為自己很幸福,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一切,可是到最後,一切都隻是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