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顧子言進去小房間裏坐好，裴秀容先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待一杯熱茶下了肚，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店小二的聲音響起，“顧夫人，您等的人到了。”
“快請她進來。”
一身水青色羅裙的孟為霜緩步走了進來，這羅裙已經洗的有些發舊了，原本的水青色也成了素青色，孟為霜抬手之間裴秀容發現她的袖子已經短了一截，正好露出白玉般的手臂。
見裴秀容眼中雖然閃過疑惑，但很快就收起，並沒有鄙視她的意思，孟為霜暗自鬆了一口氣。
來之前老將軍提點了她幾句，所以她也知曉裴秀容的身份。不過老將軍並沒有要她必須將親事促成，隻是幫她分析了她如今的處境，以她的身份嫁到顧家實在是高攀，萬一顧夫人說話難聽，不必因她的身份就多加奉承。
以老將軍的打算，其實是將孟為霜嫁給自己手下的兵，自己帶的兵自己清楚，孟為霜嫁過去雖然可能苦了點，但是一定是自己當家做主的。
孟為霜還不知道老將軍的心思，來之前府裏本來給她準備了一套衣衫，可惜被府上的嫡女，也就是她的大表妹潑上了茶水，倉促之間，孟為霜隻能換上了自己的舊衣。
“給夫人請安。”孟為霜福了福身，她雖然穿著舊衣，卻依舊掩不住一身的風華，就連小房間裏的顧子言，在初初見到她的容貌時也出神了片刻。
“好孩子，快坐。”裴秀容給她倒了杯熱茶，“你可知我今日請你過來的緣由？”
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孟為霜臉上微微泛出紅暈，簡直是“人麵桃花”，裴秀容不禁發出一聲歎息，“姑娘生得真美。”
“多謝夫人厚愛。”孟為霜反而鎮定了幾分——一個當眾被人說閑話還能麵不改色之人，想來也不是那般小家子氣的。
“既如此，那咱們就開門見山吧。我有心為我兒子言相看，一眼便瞧中了你，不知你可有心儀之人，對這樁親事可有什麼不解？”
“為霜長到至今，並不曾有過心儀之人，”孟為霜眼中藏著幾分寂寥，“容貌於我而言其實更像是負累，多得是因我的長相而青睞於我之人，實則我在他們眼中，同勾欄裏的女子也沒什麼兩樣。”
“你受委屈了。”裴秀容拍拍她的手，“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兒子言前段時間已經和離，他這孩子獨來獨往慣了，有什麼話也喜歡悶在心裏，加之上一樁親事對他影響不小，你若是進門，一開始的日子可能不好過。他又是男兒，整日早出晚歸，可能會冷落你，你可做好心理準備了？”
孟為霜略微點了點頭，“若是顧大公子不受親事的影響，為霜才真的要擔憂，說明顧大公子是一個長情之人。”
雖然嘴上說了一大堆顧子言的缺點，可哪個當娘的不覺得自己的兒子好？孟為霜這句話裴秀容很是讚許。
“替子言相看，就是想尋個知冷知熱的和他相互扶持，相互依靠，至於孩子，隨緣就好，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現在還無法向夫人作出承若，老實說相比於山盟海誓，我更喜歡細水長流。夫人一片愛子之心，實在叫為霜動容，我隻能說，若是顧大公子不負我，那我必定常伴左右。”
“好孩子，”裴秀容眼眶微微濕潤，“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伯母還要向你道聲歉，其實我兒子言也在這裏，這樣對你委實不公些，明日一早我會親自上門賠罪。不過在那之前，你可願同他見一見？”
孟為霜麵露遲疑，最終還是點點頭，“也好。”
話音剛落，顧子言便從小房間裏走了出來，見他眼神清正，沒有絲毫渾濁迷離之態，孟為霜心中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
裴秀容悄聲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二人。
邁出房間之際，她聽到顧子言說：“孟姑娘，方才子言失禮了。我是家中長子，將來必定是要奉養父母的，所以我的妻子，首先須得孝敬公婆。當然娘她不是會為難人的，我隻是希望若是我不在府上，你可以替我看顧些……”
以顧子言的脾性，若不是對孟為霜另眼相看，緣何會同她解釋這麼多？從前即便在常茹麵前，顧子言也並不多話，又聽說顧子言已經護送帶了帷帽的孟為霜上了馬車，單看二人的相處，想必是郎有情妾有意了。裴秀容心神微動，這門親事，怕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