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頭,連殊麵無表情,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連殊還會有這種表情,眼裏卻是無盡的憐憫和慈悲。
我收回了目光“我們去找找那個老頭吧。”
連殊不可置否。
小心的避過不斷掉落的火球,感覺都能聞到頭發的焦糊味了,四處逃竄的人們仿佛看不見我們一般,我也有過心軟想要救他們的衝動,可一伸手,他們就從我的手臂上一穿而過。
也就是說,我們隻能旁觀,其他的,毫無辦法。
老頭的石屋裏,老頭全身透著疲憊,我忍不住問“你的陣法,沒有辦法擋住這些嗎?”
老頭笑的荒涼“啊,他們死的時候,可是沒有我這陣法的啊。”
我一瞬間明白過來“你不是死在這一場災難裏的。”不是疑問,是篤定,所有人都在經曆死亡回放,這個老頭卻什麼事也沒有。
老頭絲毫沒有被拆穿的驚慌,隻是淡淡的說“啊,這都被姑娘看出來了,真是聰明啊。”
尼瑪,這誇的我都不好意思質問些什麼了,鐵定是故意的“所以說,你到底是誰?”
他說“我啊,我是人類的守護者,當所有人都拋棄了這個地方的時候,我選擇了留下來,卻發現,隻能看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受苦。”
我忍不住安慰“至少你沒有讓這個村子的人變成惡鬼。”
對於我的安慰,老頭沒多大感動,隻是平靜的說“哦。”
沉默之中,兩人一鬼就這麼看著外麵那場浩劫。
我瞪大了眼睛,我來逢魔的那個方向,升起千丈高的巨浪,向著整個大地傾倒過來。
流火,洪水,逃竄的人們,一片水深火熱的大地,很熟悉的畫麵,我夢到過的,就在找到第一個女媧碎片的時候,那場觸目驚心的夢,就是這個樣子的。
小水從不遠處跑來,撲倒在我前麵不遠處,淚痕滿臉,向我伸出了手,還沒等我伸手,一個火球在在我眼前炸開,灼熱感撲麵而來,連殊一把把我拉了回去。
我還有些愣然,再回頭,除了焦黑的地麵,什麼都沒有了。
老頭說“火球的下落點,萬年前是什麼樣,那麼它重來多少次都一樣,自從我在這個最安全的地方建了這小屋,我就眼睜睜的看著小水死多少次。”
垂在身側的手,拳頭緊握,指甲嵌入手心的疼痛也一無所覺。
所以說,這裏的鬼怨氣這麼大,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被拋棄,被放棄,還要一次次的經曆著死前的痛苦。
我揚起一抹笑,對連殊說“我們天明就出去看看吧。”
連殊露出笑,此刻我才覺得,連殊的笑,有多麼的治愈人心。他掰開我的手心輕輕撫過,所有的痕跡都歸於無。連帶著之前的兩條劃痕也徹底消失不見。
他說“放下,就會自在。”
一樣是我不認同的佛家思想,但我今天卻一點兒也沒有想要反駁的欲望,就當是看在他為我治傷的份上,他開心就好。
老頭看著外麵的水深火熱,問“姑娘,你身邊這小夥子使的是什麼術法,我都不曾見過。”然後又自顧自的笑了一下,頗有些嘲諷的意味“原來我是真的老了。”
我張了張口,不知道怎麼解釋。佛家啊,確實,那時是不存在的。那時有什麼呢,山海經裏的異獸,上古仙人,算來算去,似乎都是道家的,北陰應該那時就已經出現了的吧。
最後還是連殊給出了解釋“佛。”
其實也不算什麼解釋,也就無所謂老頭聽不聽得懂了。
沒想到老頭還點了點頭,不過什麼也沒說,也不知道他是真懂還是假懂。總之這都不重要了,等到這場浩劫落下帷幕的時候,天也亮了,雖然還是灰蒙蒙的樣子。
村子裏的鬼從各個地方鑽了出來,此時還是各種慘不忍睹的模樣,不用多少時間,就已經幻化成了人的樣子。
應該是習以為常的了,除了老頭這座石屋,其他石屋都被摧毀殆盡。那些鬼習以為常的開始重新壘著屋子,身上的怨氣卻又更深了一層。
我歎了口氣“他們的怨氣積累太多,總有一天還是會爆發的啊。”
連殊接道“物極必反。”
老頭一掃之前的疲憊,又顯得很精神,無所謂的說“隻要在那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就好了。”
我看他這麼胸有成竹的樣子,又問“所以是找到了?”
老頭很果斷的搖頭“沒有啊。”
我要淡定,也不知道該說他心大還是什麼。
我對著連殊抬了抬下巴“準備探險去!”
才踏出一步,小水就跑進來了,十分著急的樣子,我不自在的別過頭,腦海裏算是淹沒在火光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