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我一時間也愣住了，沒有聽明白這阿飛到底是什麼意思。
阿飛看了看天上即將要下沉的月亮，變得很著急，他對我說道：“我那天不是對你說了嗎，我會救你出去的，現在我坐到了，現在這裏是山腳，往前走點路就是一個小鎮子，你就安全了。那天我還說過，你可以替老三報仇，你現在也可以做到，你拿著手裏的這毛巾把我腿上的這些符給擦掉就可以了。”
阿飛說他和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沒想到他說的竟然是真的。我手裏拿著那塊小毛巾，手不住地顫抖著，這時我的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這個阿飛其實也挺可憐的。我不知道阿飛之前的故事，但是他年紀輕輕就死了，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唏噓的事情。阿飛死了之後並沒有長眠在地下，也沒有投胎尋一個好的人家，他被張導給救活了，隻不過這是名義上麵的救活，阿飛終究是過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他每天半夜都得忍受著十八層地獄的折磨。
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阿飛有罪，但是罪不至死，老三的事情阿飛確實有著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是歸根結底這事情最大的黑手是張導。如果當時張導沒有讓阿飛下手，那老三也是不會死的。阿飛這人的心其實似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黑，遠的不說，就說剛才在院子裏，錢糖昏倒在地上。張導知道這個情況後表現的很淡然，他的意思很直白，就是不想救一個累贅。但是這個時候阿飛倒是表現的很出乎我的預料，他對這事情很在意，他不好直接救錢糖，因為他怕激怒張導，但是他告訴了我救錢糖的方法。盡管最後錢糖還是走了，而且還是我親手送走的。
阿飛確實是對老三下手了，如果說我現在擦掉阿飛腿上的符，這算是替老三報仇的話。那將來誰來替錢糖報仇，因為我也是直接害死錢糖的人。但是我不覺得我有錯，因為錢糖之死雖然和我有脫不了的關係，但是我本沒有想要害死她的意思，就像是阿飛一樣，如果沒有張導，他也不可能害死老三。
在兩件事情上，我和阿飛似乎有相同的地方，把老三的死歸在阿飛一個人身上這是不公平的。
“快點動手吧，時間不早了。”阿飛在一旁催促道。
平常生活中，我見過太多的催促，但是催促別人對自己動手的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我望著阿飛，他也正看著我，我看到他的臉上非常淡定，沒有一絲的害怕驚慌，甚至我在他的眼裏看到了些許的期待和興奮，也許他早就厭倦了每天都要忍受十八層地獄的折磨。
老三的死也不能把帳都算在阿飛的頭上，而且阿飛還救了我，想到這裏，我一把將手裏的毛巾丟到了地上，然後轉過身子背對著阿飛說道：“尚明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最主要的罪人是張導，有朝一日我會找他算這一筆賬的。你救了我，我們之間的事情算是扯平了，希望你以後能夠遠離張導，不要再助紂為虐了。”
其實我不對阿飛動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阿飛那天對我說尚明這件事情他沒有錯，如果我執意要替尚明報仇的話我將來隻有後悔。我之前並不相信阿飛說的每一個字，但是此刻阿飛之前說的事情都兌現了，說要救我他做到了，說可以讓我替尚明報仇他也做到了。我擔心此刻我如果真的替老三報了仇之後，將來是不是真的會後悔？我心裏總覺得阿飛心裏還有很多事情瞞著我。
我剛往山下小鎮子方向邁出一步，這時身後的阿飛突然一把拉住了我，他對我說道：“謝謝你，不過我早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你不動手我隻好自己來了。”阿飛這話說完我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阿飛撕心裂肺的叫聲，我急忙回過頭一看，隻見阿飛已經躺在了地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我走過去蹲下身子晃了晃阿飛的身子，阿飛的身子已經變的冰涼，或許他死後身子就沒有再暖和過。我看到阿飛的右手死死地握著毛巾，他的褲子被卷了起來，腿上的符被他剛剛擦去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阿飛這是自殺了，他讓自己魂飛魄散了。
山腳不遠處有一條公路，公路再往前走就是小鎮子了。我剛走到公路旁邊，突然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許謙。”
我急忙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陳老師站在離我不到五步遠的地方。我突然像是生在夢中，我向陳老師跑了過去，陳老師一把將我拉住，把我全身上下都仔細看了個遍，然後他又朝我身後望了望問道：“尚明落施他們倆呢，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下來？”
“落施她已經逃走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老三的話，他已經死了。”我以為我說不出這句話，但是實際上我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疼苦到說不出話來的那種感覺。
陳老師站在原地，愣了有好幾分鍾，然後他才喃喃地對我說道：“都怪老師，都怪老師，怪我這麼長時間才想到救你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