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媛的衣衫淩亂,頭發也亂糟糟的,行為舉止不太正常。她臉上全是血和淚,一雙眼睛裏滿是恐懼和驚惶。
蘇醇心裏一陣陣心酸,已顧不上周圍四散的屍體殘肢,走過去奪走季雪媛手裏的匕首。季雪媛拚命地掙紮著,一邊尖叫一邊哭泣,蘇醇不得已,隻能敲暈了她,用床上的被子將她幾乎赤裸的身體包裹了起來。
這時候安玉茗也趕了過來,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她們倆。蘇醇也看著他,聲音艱澀地開口道:“王爺,我真後悔當初信了你,沒有追上她。”
安玉茗麵色慘白,身子輕輕晃了晃,旁邊的丁月白趕緊扶住了他。丁月白對蘇醇道:“蘇姑娘,趕緊把季三小姐弄出來吧。醫婦和馬車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先救人要緊。”
蘇醇吸了吸鼻子,把心裏那些翻滾的情緒都收了起來。她抱起季雪媛,把她送上丁月白安排的馬車上,立刻就有三個沉穩的醫婦將季雪媛接了過去,幫她做檢查。
丁月白又對蘇醇道:“蘇姑娘,先跟我們回去吧。杜三娘已經抓住了,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回去問她。”
蘇醇卻道:“不,我想靜一靜,你們不用管我。”
蘇醇說罷,快步離開了這裏。她走到巷口,轉身躲在了陰影裏,握緊拳頭塞進嘴裏,牙齒陷入皮肉裏引來一陣銳痛。她的眼淚這才掉了下來,她哽咽著,把臉埋在雙臂間。
蘇醇想到目光始終追隨安玉茗的季雪媛,季雪媛雖然攪蠻任性,但她心腸還是挺好的,在島上的時候,她還會幫著照顧受傷的婦女和孩子。那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能放下架子做這些事,已經很難得了。
蘇醇想到季雪媛嬌憨地笑著說:“我不在乎做舒思純的影子,她已經死了,可我還活著,我還陪在他身邊,這就是我最大的機會。”
季雪媛那樣愛他,曆經千難萬險來到他麵前,可他卻隻是冷冷淡淡地對她說一句:“季三小姐,別來無恙。”
季雪媛負氣離去,他依舊毫不在意,隻是吩咐手下的人跟著她而已。蘇醇想到她臨走時的那一刻,眼中的委屈和失望。
季雪媛,如今你是否會後悔自己這樣愛他?
蘇醇想到這裏,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蘇醇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不安內疚!蘇醇無法想象,自己在和安玉茗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和他相談甚歡的時候,季雪媛在遭受什麼樣的折磨!自己當時如果能跟著她,那她肯定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蘇醇……”這時候有人走了過來,不用看光是聽聲音蘇醇就知道是誰。他屏退了手下的人,獨自一人站在轉角處。這還是他第一次稱呼她的全名。
蘇醇把臉埋得更深了,她低聲道:“你走吧,我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蘇醇,有些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安玉茗輕聲道,“不要隻看表象。這次這件事,可能另有隱情。”
蘇醇沒有說話,她站起來徑直從安玉茗身邊走過,想要躲開他,躲得遠遠的。安玉茗卻拉了她一把低聲對她道:“蘇醇,為什麼你每次都要逃避?”
“當初你在留園,因為劉氏和蘇醞的刁難你便一走了之。之後因為太子說讓你做我側妃,你也一走了之。現在,因為季雪媛的事情,你還是打算一走了之。你這樣逃避,有什麼用呢?隻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安玉茗一臉的痛心疾首,沉聲道:“不要逃避了,不行嗎?”
蘇醇苦笑著,不去看安玉茗,而是看向巷外,她低聲道:“你讓我麵對什麼?怎麼麵對?在留園劉氏和蘇醞為難我,難道讓我去找父親評理嗎?太子說的那件事,我不願意難道也要逆來順受嗎?還有現在,你叫我以何顏麵來麵對季雪媛,麵對我師父?”
“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壞的。”安玉茗眼中的光芒像是天空中閃耀的星辰一般,他表情裏帶著淡淡的悲傷和無奈。
他又輕聲對蘇醇說:“你父親有他的苦衷,他是為了你好。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其實……”
他突然住了口,自嘲地笑了笑,並沒有接著往下說。蘇醇回頭看他一眼,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安玉茗卻轉而言其他道:“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安玉茗的這番話讓蘇醇覺得心裏一陣陣窒悶,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每次說到一些關於過去的事情,他也總會說這樣一模一樣的話,連語氣都是和安玉茗一樣的,仿佛她辜負了他的好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