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白雲向著四下裏散開,一聲鶴鳴在遠處的深山中響起,大楚國庸江郡上水縣靠仙村的村口,幾個童子歡快的追逐著,從村子裏跑出來,向著流過村邊的庸水衝去,一邊跑一邊將身上的衣服剝下在手中高高的揮舞著。
將近江岸就見一個六七歲的童子提著一個比他的還要高的大木桶向這些孩子們走來,一個略長些的孩子大聲叫道:“鐵錘,快和我們戲水去。”童子憨厚的笑笑,道:“我娘還等著我的水呢。”說著費力的提著木向著靠近江岸的一處高坡走去。
高坡上有一處小小的茅屋,外圍著一圈細木條編成的柵欄,一個衣著貧賤的婦人正在辛苦的洗著衣服,汗水滴進了她的眼中,婦人抬起頭來用手抹了一下,斜向江岸處看去,陽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那一張清秀的臉龐上有一條粗長的疤痕,從右眼角直到左下頜,把本來完美的一張臉給破壞得讓人不忍再看。
這女子喚做丁娥,本來是庸江中落鷺洲上修仙門派庸江派的外門弟子,不知怎地七年前發配至此,一身練氣三期的真氣都被廢掉了,平日裏隻帶著一個兒子靠給村中的人縫補漿洗來苦熬日子。
鐵錘雙手提著木桶費力的走到高坡上,用屁股頂開柵欄門,稚嫩的叫道:“娘,我回來了。”說著喘著粗氣把木桶提到丁娥身前,費力的倒在大木桶之中。
丁娥看著兒子濕了大半的身子和僅倒出一半的水,不由的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鐵錘身體強壯,六七歲就比得上一般十幾歲的孩子了,可他今天早上空著肚子已經打了七趟水了,疲憊之下這水就少了許多。
庸水中的江心島上是庸江派的總舵,他們不允許百姓在江水之中直接淨洗,這一來就苦了像丁娥這樣靠著漿洗吃飯的窮人了,鐵錘從四歲就開始幫著母親提水,已經提了三年了。
鐵錘不好意思的看著那小半桶水,道:“娘,我再提就是了,你不要急。”說著提了桶又要走,丁娥一把拉住他,心痛的一笑,道:“鐵錘,你不要去了,這些衣服他們反正也不急著要,娘也不用都在今天洗出來,你先去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然後吃點東西吧。”
鐵錘快樂的一笑,重重的點了點頭,跑去把身上的濕衣脫下來搭在木柵上,又在鍋裏取了一個冷菜團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邊吃邊四下看著,就見遠處那些孩子們興奮的玩鬧著,這庸江雖然被庸江派禁了,但這些孩子也自有辦法,他們在江灘上挖了一條深溝,築了一條土壩,隨時可以引江水過來把深溝填滿,形成了一條小水渠,任他們玩耍。
鐵錘羨慕的看看,又扭頭向著江心看去,江中的沙洲上飛起一隻隻灰白色黃頭的黃鷺,在陽光下它們頭上的金黃色的頭皮把隱在白霧中的落鷺洲映成一片金色,好看之極,鐵錘眼中一陣興奮,大聲道:“娘,我一定會成為庸江派的內門弟子,那時你就不用再給別人洗衣服了。”
丁娥身子一僵,麵色複雜的向著江心瞟了一眼,兩行清淚流下,緩緩的低下頭去,鐵錘卻又大聲叫道:“娘,快看,那是什麼!”
丁娥聞聲抬頭,就見一道赤浪猛的在江心衝起數丈來高,炸雷一般的聲音在四下裏傳開,跟著赤浪一股作氣衝上天去,丁娥驚呼一聲:“不好!鐵錘快躲起來!”
話聲沒落赤浪向著江邊衝了過來,一道白虹跟在它的身後緊追不放,落鷺洲上幾道人影飛起,追在赤浪和白虹之後,沒等靠近,白虹突然暴發出一道強光,落鷺洲上飛起的那幾道身影一起摔了下去。
赤浪也被白光掃了一下,一聲尖叫,跟著從赤浪當中落下一股水來,正好砸在那些孩子嘻鬧的水坑當中,立時慘叫聲起,那些孩子的身體馬上開始腐爛,他們驚恐的尖叫著,過度的驚嚇和疼痛讓他們忘記了上岸,倒在水渠當中不住的紮著,水渠當中的水狠快就變成了紫黑色,惡臭向著靠仙村飄了過去。
丁娥必竟在庸江派呆過幾年,此時她顧不得那些衣服跑過去拉了嚇得有些發呆的鐵錘就跑,赤浪這時飛到他們頭上,又一股水激射下來,水流急粗,向著丁娥母子的身上打去,丁娥尖叫一聲把兒子護在身上用盡全身氣力向前一撲,橫著衝了出去,水流打在地上,地麵被腐蝕出一個巨大的水洞,水流都落了進去,幾滴水飛濺開來,正射在丁娥的右足上。
赤浪和白光閃電一般從靠仙村的上空飛了過去,跟著庸江派右護江熊一明帶著十幾名武堂執事弟子從落鷺洲追了出來,向著赤浪和白光追了下去。
鐵錘奮力的掙紮起來,回身哭泣著抱住母親叫道:“娘,娘!你怎麼了!”丁娥痛得一張臉青白不定,嘴唇哆嗦著看著右足,就見被水流射中的腳正在飛速的腐爛著,她一把拍開兒子探過來的手,咬著牙道:“快去找你大表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