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還記得這支海棠花嗎?”他拈下我發間的那株海棠,細細賞看。
“你如何知道是中元宮的海棠?”
他便輕笑道,“這支海棠,是我給你摘的,我如何不知!”
!!!!!!
我震驚。
“那日我閑來無事,臥在雲頭喝酒,有些乏了想找個清靜地方睡覺。晃晃蕩蕩就到了中元宮,那有一株千年海棠,灼灼其華,冠蓋茂盛,我便一翻身睡在枝頭。”他帶著些許笑意看著我,“接著就有人擾了我的清夢!在樹下繞來繞去,絮絮叨叨。我還道是哪個不識相的家夥擾了爺,低頭一看,竟是個亭亭玉立的女子。便是栩栩你了!你問海棠樹你好看嗎,它如何回答得你,我便替它說了你好看,揚起風,贈了你一支海棠發簪……”
天呐!這楚些簡直是個陰魂不散的幽靈!我聽得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又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人的事還偏偏被他瞧見,雙手情不自禁托在腮前暗暗歎氣!
“那便是我們第一次相見。那時的你春風拂麵,娟姍可愛……”
“誇人怎誇的如此肉麻!”我止住他別往下說。
“第二次見你在雲頭像盲眼的鷹隼一般亂飛,身上還受著傷,樣子很是傷情……”他說的時候,眉目低斂,話語間也帶著幾分傷情和心疼,我覺著他此話是有幾分真心,也有些動容。
“人與人之間,仙與仙之間,都是一般道理,都會經曆那麼些個不開心的事,一時看不開被傷情蒙蔽也是有的,過後想想也就那樣罷,世間涼薄總是多些。努力加餐飯,凡是看淡些!”我並不想給他說得太細,便淡淡說過。
他清朗一笑,深情款款地捧著我的臉:“栩栩,我初見你便覺得你麵善,好似見過的;這些時日的相處,又覺著脾性甚是相投。我隱匿凡間許久,並不似一直如你所見這般開懷。自從遇到你,我的琴聲是你,閑看的詩書是你,風景也是你……倒是我,我想長長久久做個凡人了!”
他這番話,這深情款款的眼神,實在讓我有些招架不住,我動容了。
可是,千烈早已無可取代。
我隻能做個混蛋!我對千烈多深情,對楚些就有多絕情!我隻能將這款款的深情揉碎,裝作視而不見。
我故意斂去了眼中的動容,我顧左右而言他:“你說你隱匿凡間許久?你為何要隱匿在凡間?”
我偷偷一撇,看見了他眼中滿是苦澀酸楚。
他明白了,我對他無意。
他低聲喚我“栩栩……”,繞過我先前問他的問題,徑直問我,“你,心中可是有旁人了?”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淡淡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我的頭,將海棠花又重新與我簪上。“這花配你,甚是好看!不要取下!”
我點點頭。但我實在沒勇氣再告訴他,我簪這花是……
我再看他,眼中仍滿是笑意,這笑意有些牽強,我卻能深深感到這笑意背後的心痛。我,又何嚐不是呢?
我裝作視而不見,往院門外走去,他緊緊跟在我身後。
槐樹下,李浩然已被他摔得暈了過去,歪歪斜斜躺在地上,恐怕內髒也受了傷。可憐的李浩然!無辜被鬼啊仙的牽連!我正要上前替他療傷,順便抹去他這不該有的記憶。
楚些卻拉住了我的手,“栩栩,我來!”
他聚仙力運氣,我才發現他勁力剛烈,仙力熾盛,更在我之上。
“好了,我們走罷!他醒過來隻記得他來此不祥之地,將流言與這廢棄書院一並付諸一炬,還睡了個好覺!”楚些淡淡道。
他正欲往前,卻見我止步不動。我望著他:“你仙力熾盛,若是對我做什麼手腳,我恐怕死了都不自知!”
他見我起了疑,有些不悅:“你覺得我會害你?”
“那可說不定!否則我們初識的時候,你為何假做書生的身份,還讓我保護你?說什麼免你四下流離!你明明比我強大許多,反而叫我保你!這是何道理!?”
他又變作了那個嬉皮笑臉的楚些,發自內心的微微一笑:“原來栩栩你是嫉妒我比你仙力熾盛!我早就知道女人善妒!所以一開始要同你在一處,我就得扮成弱小的小白兔!否則你問這問那,我就算說了,你也帶著戒心與我相交,事情變得複雜了許多!其實很簡單,我隻不過覺著用凡人的身份與你像凡人一樣簡單、快樂的相處很好,不願打破這種快樂!”
他說的極是誠懇,不過他竟如此厲害,一開始就能看透我諸多,我倒是有點被嚇到。“那你知道我的身份麼?”
他點點頭:“東界的鳳栩公主!不過,我還是喜歡在凡間,與我在一處的栩栩!”
楚些的確不簡單,每次將我要問他的話都能繞到他對我的情意之上,利用我對他的愧疚打太極。一來他可以天天在我耳邊吹風,二來讓我不該問的就算問了也問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