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馬車行駛到國公府外,南鳶下車回府,慕懿軒悄悄將窗簾子掀開一個縫兒,一隻銀瞳從那縫兒裏偷偷看她。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收回了目光。
慕懿軒回宮後,他和南鳶今日的對話也被暗衛送到了大晉帝的手中。
大晉帝看完那長長幾頁的對話,表情慢慢從姨父笑變成了震驚,接著轉為凝重。
那之後,是長久地沉默,表情也喜怒難辨。
許久之後,大晉帝才喃喃一句,“這丫頭,野心不啊……”·府裏沒了王氏,中饋便暫時交由二房的二夫人打理。
這般好的差事如同餡餅一樣砸在自己頭上,可把二夫人高興壞了,是以二夫人對大房大姑娘的婚事格外上心。
那彩禮單子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因著南鳶是要嫁入宸王府,王氏不敢在彩禮上動什麼手腳,除了原配夫人留下的嫁妝,府裏又撥出許多,嫁妝十分豐厚。
可即便如此,二夫人還是來回清點了好幾遍。
這一清點,二夫人竟發現了問題。
大房那死去的原配留給大姑娘的嫁妝裏竟少了八件昂貴的飾品!二夫人當即將這事兒報給了老夫人,沈老夫人自己貼補了那空缺,又從自己的庫裏挑了兩張房契加進去,這事兒便翻篇了,隻是沈老夫人也因此對王氏惡感更甚。
就算王氏日後還有可能回來,也絕對不可能再掌管中饋。
除了府中的幾位長輩,沈國公已故原配夫人那邊的外親秦家,竟也讓人送了添妝過來。
南鳶想起這沈熙瑤跟秦家的關係,再看秦家那一份頗為豐厚的添妝,不禁搖了搖頭。
因為受王氏的影響,沈熙瑤姐弟自幼便跟外公和舅舅那邊的親戚不親近,這麼多年來少有走動,反倒是跟王氏那邊的親戚走動得多。
秦家為書香門第,重節氣,見這姐弟二人對外家不喜,便也不屑再用熱臉貼冷屁股。
沒想到,就這樣的關係,在沈熙瑤出嫁之際,秦家還是送來了這份厚禮。
雖然可能隻是看在沈熙瑤已故母親的份上,但南鳶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讓送禮的下人帶給了沈熙瑤的外公。
她記得秦府中幾位表兄弟都各有出息,如此,倒是可以扶持一把。
大婚之日逐漸鄰近,半夏越來越緊張,雖然姑娘到時候會帶她一起過去,但她心裏還是不停打鼓。
“姑娘,奴婢真的可以當陪嫁丫鬟嗎?”
半夏問。
“可以,我自有辦法。”
孔嬤嬤已經教授了所有的宮規禮儀,連同大婚細節也一並了,南鳶聽完隻覺得頭疼。
狗王爺那個世界,她穿過去的時候已經嫁完了,不用經受那麼多磋磨,這次卻不得不經受一次那繁雜的禮節,想想便覺得煩人。
這日,國公府裏抬出來的嫁妝足足一百二十八擔,在皇都熱熱鬧鬧地繞了幾條街之後,才在百姓的圍觀下抬往了皇宮。
南鳶還沒睡飽就被半夏喊了起來,然後在孔嬤嬤的指揮下,被宮中派來的兩個嬤嬤來回折騰。
大清早的便要沐浴,然後穿上那裏三層外三層的新娘禮服,一頭墨發梳成複雜的發髻,臉上也各種塗塗抹抹。
南鳶懷疑自己的臉被塗成了鬼臉。
果然,看那銅鏡的時候,鏡中之人臉色蒼白,蒼白的臉蛋上再抹開兩團胭脂紅暈,唇上的口脂沒有塗滿,看起來愈發病態。
這妝容,南鳶實在不敢恭維。
但這裏的人似乎頗為崇尚這種妝容,給她化妝的嬤嬤據是宮裏的化妝師一把手,給她做發型的嬤嬤則是發型師裏的一把手。
南鳶閉目,來個眼不見為淨,由著這些人瞎折騰。
光是這一番折騰便要一個多時辰。
再想到這一日不能進水進食,南鳶便覺得,這大婚的喜慶日子喜了個寂寞。
她的心情其實是有些糟糕的,但想想慕懿軒呆子那望妻石的木樁子模樣,心情便緩解了不少。
“鳶鳶,我出關了!哇嗷,這麼及時咩?
居然正好趕到大婚這一日!”
糖剛高興完就我去了一聲,“鳶鳶,你這臉白得跟鬼一樣,好醜!”
南鳶直接忽略了糖的評價,“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慕懿軒在做什麼。”
“好嘞。”
糖很快帶回了消息,“鳶鳶,宸王在院子裏紮馬步練拳呢。”
南鳶淡淡哦了一聲,這個點的確是呆子晨練的點兒,跟狗王爺蕭洛寒晨練的點兒一樣。
想也知道,因為這呆子自閉又恐女的毛病,他那邊的禮節一切從簡,而她這邊卻一個環節都不能少。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南鳶此時此刻深有體會。
也不知被折騰了多久,頭上一沉,蓋頭一蓋,南·準新娘·鳶便辭別了府中長輩,便被二傻子沈熙陽背出了府門。
上轎前,沈熙陽望著眼前馬上就要嫁人的長姐,嘴唇一動,終於還是低聲道了一句,“長姐,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