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向死而生
“聖上，臣眼下更願意整頓吏治。國庫的錢糧已經慢慢充實，新政初見成效。臣這一走，豈不是廢了新政的功業嗎？”範仲淹接過聖旨，懇求道。
趙禎正在練字，他並沒有停下：“請你為將，實乃逼不得已。葛懷敏給朕上折子，這次李元昊集結了十萬精銳之師，他們已經屯兵天都山。探子來報，張生獻計‘宋軍精騎皆聚於諸邊州，關中少備’。一旦攻破渭州，關中無險可守，你要讓朕遷都嗎？”
範仲淹牛脾氣上來了，說：“那就懇請聖上，擴大平章事職權，兼領軍事。”
“混賬！”筆上的字一歪，一副本該是佳作的對聯，現在成了拙筆，趙禎放下筆說，“你這是把朕放到何處？新政激進，幾位老臣已經把朕的耳根子都磨軟了。你倒好，逼朕的老師自盡，現在又要統領軍政？大臣們會怎麼看你，怎麼看朕？”
“聖上，一家哭怎比得一路哭呢？臣知道失言，但老臣是為了天下百姓而言！”
趙禎歎了一口氣，說道：“範愛卿可能累了。朕念你年事已高，就做此次征夏大軍的經略安撫招討使，打仗的事交給葛懷敏、狄青他們吧！遇到拿捏不準的情況，你可自行決斷，不必向我請示！”
範仲淹無奈領旨，退出去的時候還再三懇請：“聖上，新政千萬不能停。”
“朕自有分寸，下去吧！”趙禎背過身，餘光卻忍不住瞥向夏竦遞上來的折子，“朋黨”二字猶如芒刺在背。
範仲淹來到延州時，李元昊正與葛懷敏在瓦庭激戰。葛懷敏深陷包圍圈，西夏軍並不急於攻擊，而是由騎兵不停收緊包圍圈。許久未見的李元昊正揮舞大刀叫囂：“這一次要把爾等一個個都滅掉！”
葛懷敏喝道：“我要和你們主帥單挑！”身邊傳來一陣譏笑的聲音，隨即葛懷敏被流箭射中左臂墜馬，要不是被手下掩護，恐怕早已被亂馬踩死。
形勢危急，範仲淹來到包圍圈側後方，說：“李元昊，老夫在此！”
西夏軍作戰凶狠，但紀律性差。一見到仇家範仲淹在此，不等將領下令竟全部提刀奔去。不過，這也難怪,範仲淹身邊隻有幾十個騎兵，此時不捉拿更待何時？就連李元昊自己恨不得能身先士卒，取了範仲淹的命。
範仲淹見葛懷敏已脫險，示意埋伏兩側的士兵點火放炮。
範仲淹的援助，使得局勢發生了變化。原本被逼到絕境的葛懷敏見勢又指揮隊伍進攻西夏軍後方，李元昊反而陷入宋軍包圍。
可是，葛懷敏求戰心切，宋夏兩軍近身肉搏，混戰在一起，範仲淹一時也開不了霹靂炮。
身旁的士兵問：“範大人，這到底開不開火啊！”
猶豫之際，另一側張生的人馬已經趕到，他的身後是被綁縛的李勝男。
張生大笑：“範仲淹，快放下兵器下馬投降，否則我就殺了她！”
“張生你敢！”向來凶狠的李元昊見自己的親妹妹竟被五花大綁架在刀刃上，憤怒不已。
張生說：“君上，範仲淹大炮一開火，你我都將葬身於此。”
李勝男說：“哥哥，你真的要殺我嗎？”
幾年未見，李勝男不再是當初那個古靈精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了，眼神中反而多了一些憂鬱。她看著範仲淹一身戰甲站在高處，沒有再說什麼。
突然，李勝男掙脫捆繩，她的背後藏著一把小刀，徑直朝李元昊走去。“哥哥，你為什麼就不能聽父親的話呢？”李元昊並不理睬她。
“哥哥，你跟宋朝皇帝和談吧！他們肯定會放過你的……”話音未落，李勝男背後插入一把長劍。
張生拔出帶血的長劍說：“妖言惑眾，還想行刺君上！”
李元昊下馬推開張生，抱住李勝男。隻有他知道妹妹是不會行刺他的，這把小刀是十歲時，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他希望妹妹像哥哥一樣，馳騁沙場。
她轉頭望向範仲淹，露出微笑。
“別打了！”這是李勝男留下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