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北隻是頓了頓腳步,並沒有回頭,然後不轉身地繼續她的路程,遠離管北城的路程。
管北城怒紅了眼,再一次看著這個女人丟給他一個無情的背影,居然一點遲疑也沒有。
路,兩個方向,顧北北與管北城朝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他在原地看著,她卻繼續逃離,一個不願意離開,一個不願意回頭,各自堅持著。
一棟三層洋樓燈光錚亮,靜謐地月光下,洋樓奢華夢幻的不似真實,那樣美麗,那樣童話,可是卻是顧北北的夢魘,是她不敢麵對的痛楚。
鮮紅色的法拉利停在門口,車裏顧北北斜仰著,半眯著眼,眉頭緊蹙,似乎疲倦不堪,緩緩睜開眼,她望了望洋樓,眼裏的疲倦更甚。
“顧北北,有些事你不能逃開,也逃避不掉。”車裏,微仰著頭的顧北北自言自語。
伸出手,打開車門,她荒涼地安慰:“顧北北,那是你欠的債。”
是啊,是她親手欠下的債,所以她必須還,不管再難,她也別無選擇啊,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顧北北不再遲疑,走近洋樓,消瘦的背脊在燈光下,單薄極了。
開門,大廳昏昏暗暗的,沒有開燈,顧北北換了鞋,並沒有去開燈,直接走進去。
這棟樓裏的燈似乎都是多餘的呢,一次也沒有開過,因為他不喜歡,因為她必須沒有怨言地服從。
黑暗果然能給人勇氣,顧北北不害怕了,直接走到窗前,那個身影旁邊。
“回來了。”黑暗中一道陰厲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有些刺耳。
這是顧北北熟悉的聲音,可是整整三年顧北北才習慣這樣的冷酷仇恨的語調。
“嗯。”顧北北輕輕地應著,直接蹲到輪椅旁,仰視著輪椅上的男人。
輪椅上,那是佛狸,三年前溫婉親切的佛狸就那樣坐在輪椅上,消瘦得不成人樣,兩頰的顴骨高聳,一雙大眼凹陷進去,沒有一絲生氣的眸子,冷得徹骨。
佛狸僵硬地轉頭,冷冷地俯視顧北北,似乎有些命令的語氣:“古玉呢?”
顧北北沉默,一會兒才開口:“被人拍下了,沒有拿到。”
輪椅上的佛狸明顯一震,那雙滄桑又尖銳的眼睛刺著顧北北:“沒有拿到?顧北北你是誠心的是嗎?”
佛狸聲音很大,在寂靜的大廳裏晃蕩,晃蕩,久久不能散。
顧北北似乎已經習慣了佛狸的喜怒無常,完全沒有脾氣地安慰:“佛狸,別擔心,古玉我一定會想別的辦法的。”
不管用什麼方法,那塊玉她一定會拿到的,這是她對佛狸的諾言,也是對自己的要求,因為她累了,這樣的日子她過夠了,隻有那塊玉能夠讓她擺脫。
佛狸不以為意地諷刺:“想辦法?三年了,如果你能有辦法我還會坐在輪椅上嗎?”佛狸的手緊緊握著輪椅的扶手,用了很大的力氣,似乎有冰冷的儀器咯咯咯作響的聲音,很刺耳。
“對不起。”顧北北平平淡淡,似乎毫無脾氣。
三年來一直說這句話,已經麻木了,這樣的佛狸他已經麵對了三年了,還有什麼他她忍受不了的?
佛狸一雙深深凹陷的眼睛盯著顧北北,有些猙獰:“說了三年不厭煩嗎?可是我厭惡了,顧北北別用那樣的嘴臉看著我,我不會再被你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欺騙,我可不像管北城別你這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佛狸的手早就沒有希望了,而且他坐了整整三年的輪椅,在他腦中,似乎忘記了許多的東西,就算沒有忘記也已經模糊了,唯一清晰的便是眼前這個女人對他的虧欠,所以他可以義正言辭地對她怒吼,對她擺臉色,因為在佛狸意識裏,這些都是顧北北自作自受。
顧北北幾乎懇求,言語中又隱約的哭腔:“佛狸,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佛狸再也不是原來那個佛狸了,顧北北再也沒有辦法了,這樣的佛狸讓她恐懼,讓她疲倦,可是卻是她不能擺脫的罪責,因為這雙腿是她親手毀了的。
佛狸冷冷地譏諷:“相信你?我以前可真是愚蠢,居然會信你的冠冕堂皇,所以我遭到報應了,我的手不靈活了,還不夠,我的腿也還給你了,還要我信你嗎?這次還要賠上什麼?我的命夠不夠?”說到後麵幾乎是嘶吼而出,佛狸向前仰著身子,逼近顧北北,一句一句像尖銳的刀子,直直插入顧北北心裏最柔軟的部分。
顧北北伸出手去撫著佛狸,害怕他會摔下來,盡量放柔語氣,不去激怒佛狸,語氣裏有許多無奈:“佛狸,你的腿我會有辦法的,不要絕望,肯定有轉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