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種族存在的時間太久,以至它的子孫後代早已說不清它的來源,婭人的曆史有一個相當簡單的開篇。
大地震動,海洋沸騰,婭人的祖先在神明的指引下逃到一處山穀,幸存者在一條擁有奇異屏障的山穀中留存下來,遺憾的是她們隻來及搶救出一棵生命樹,這也注定了她們不可能再有曾經的輝煌。
而神明從哪裏來,它為什麼一直跟著婭人,這些問題卻從未有人得到過答案,當然,婭人隻要享受神明給予的庇護就好,又何必管它的出處呢。
根據我推測,神明也許是某種智能生物,但需要依附載體行事,不過我更傾向於相信它類似人工智能係統,隻是這樣還講不通它為什麼會是一雙眼睛。
此刻妮亞腦後的雙眼是閉著的,東歌說這種情況很正常,她還是祭司的時候,神明一天裏的大部分時間都處於‘休眠’狀態,隻在要頒布任務或工作的時候才會將命令傳遞進她的大腦。
這就說明它並不能完全控製一個人,如果它能,上次就不會在妮亞恢複本來意識前倉皇離開。
所謂神明,一旦失去人們對其的敬畏,便將從神壇上跌落,我越想越覺得它沒那麼可怕,起碼不是無所不能的。
既然它送上門來,我沒有放過它的理由,但我不想直接說出來,萬一妮亞不相信我,或是神明突然醒來,我要做的事都會半途而廢。
“好,咱們試試。”我伸手按住黑白球,眼睛看向東歌和妮亞。
東歌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妮亞倒是有點激動,神情鄭重地把手按在我的手背上。
妮亞交待我們,啟動黑白球必須集中精神,也就是說要用意念讓它動起來,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
至於腦子裏想什麼,妮亞已經將它寫成字條,每人一張,上麵是一串數字,她要求我們腦子裏都要想著自己手中的數字,不能錯,位置也不能亂。
一個人20個數字,三個人就是60個,如果它是密碼,就是60位的密碼,長是夠長了,可順序呢?
妮亞沒有說,我也不再胡思亂想,她們盡管默想她們的數字,我的意念可不是用在開啟黑白球上的。
天眼傳遞給我的那段信息被我用意念力凝聚成的能量,通過交疊的手掌,傳入妮亞的體內,她絲毫沒有察覺,眉頭微皺,似乎還在努力回想那串數字。
但緊接著,妮亞突然睜開眼睛,她的脖子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轉動,我甚至聽到了骨頭摩擦的聲音。
她的頭轉了180度,就在我的眼前,露出了腦後那雙眼睛,而那雙本是閉著的眼睛,此時卻圓睜著。
暴突的眼球迅速挨近,幾乎瞬間貼到我的臉上,我猛地向後挺身,拉開與它的距離,卻發現自己的手還被壓在黑白球上,根本抽不出來。
東歌仍然閉著雙眼,好像沒察覺到我和妮亞的異動,我心說糟糕,天眼傳輸給我的信息隻是理論,究竟能不能殺死神明我也沒試驗過,現在倒是把它驚醒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就在我慌神的功夫,那雙暴突的眼球正一點點向外擠,我用另一隻手握拳,狠狠揮向妮亞的腦袋。
我總覺得那雙眼睛像是要鑽到我臉上,於是條件反射地就發出攻擊,妮亞的頭被我一拳砸歪,耳朵貼到了肩膀上,一隻眼球掉了出來,滾到地板上。
這樣的動靜東歌也沒有睜眼,我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用拳頭猛砸妮亞的太陽穴,硬是把另一隻眼球也砸了出來。
這對眼球不是正常的人眼,沒有視覺神經聯結大腦,就像兩個嵌在妮亞後腦上的寶石,現在被我敲掉了,妮亞的腦骨上隻留下兩個圓坑。
活人的脖子是沒辦法以這樣的角度旋轉的,妮亞又失去了支撐她活動的‘神明’,整個人立刻撲向前方,身子壓在黑白球上。
我的注意力都被地上的兩個眼珠吸引了,它們掉在地上發出啪嗒的響聲,非常清脆,不像是人體組織,我細細一看,發現它長得很像人眼,但其實材質很硬,像玻璃球一樣在地上滾了一段碰到家具的底部停了下來。
如果非要形容,它們更像是假眼,也就是義眼,但此刻它們的瞳孔卻在我的注視下擴散了,這可不是假眼能做到的。
不過瞧它的樣子,應該是死了,我扭頭看向東歌,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睛,而且也在盯著地上的白眼球看。
“你殺了它。”她語氣淡淡,仿佛在談天氣。
“以防萬一。”我同樣平淡地回道。
“你賭對了。”我們像是在玩一個文字遊戲,誰都不肯多說幾個字。
“何以見得。”我故意這樣說。
東歌抽出她的手,我也把手從黑白球上移開,妮亞的身體已經氣息全無,脖子耷拉在身體一側。
“剛剛我從聖物裏讀取到一條信息,如果咱們正式啟動成功,神明就不需要再借助載體活動,它會侵入聖物,變成可物化的精神體。”
“那它以前為什麼不解鎖三個婭人幫它啟動聖物?”
我的問題非常淺顯,東歌肯定也想到過這個問題,假如神明可以利用聖物變成可物化的精神體,它何必要一直借住在別人腦袋上,趁著當年婭人數量還多,隨便挑三個頭腦簡單的家夥幫它完成轉化不是更好?
“因為它不能確定百分之百成功,這種轉化隻有50%的機率,在婭人還多的時候,它沒必要冒這個險,還有,它不是萬能的,我估計它預測不到天災,沒想到有一天婭人會再次遭遇滅族之災。”
原來在我和神明暗鬥的時候,東歌在專心讀取聖物中的信息,她可是夠鎮定的,我撇撇嘴冷笑。
“別這樣懷疑我,我不是牆頭草,隻不過我押你能贏,對你有信心。”
幸好我沒有把注押在聖物上,否則配合她們啟動聖物,神明就會轉化成功,到時我們都是多餘的,會被它第一時間滅口。
但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天眼,準確說是它傳遞給我的那段信息,對神明來說,這段信息就好比是電腦病毒,同樣是眼睛的樣式,我想它們之間一定有著某種聯絡,隻是年代久遠,我沒機會去揭開真相了。
“現在怎麼辦?”我看了眼撲在茶幾上的屍體,和滾到果盤邊上的黑白球。
“屍體我處理,這東西你要嗎?”她指指黑白球。
“不要,你拿走吧。”我對婭人和聖物一點興趣都沒有,又指了指地上的兩小白球:“那對東西你也帶上。”
東歌欣然點頭,她對稀有物品總是保持著好奇心,她把大小球體裝進背包,又放出一個大口袋把屍體裝進去,口袋在我眼前消失,我對她的把戲早已見怪不怪,等她都弄完,我才問:
“曲楓還好嗎?”
“很乖。”
東歌的態度讓我不由歎氣,連客套都省了,直接把她送出大門,前腳剛把東歌送走,高醒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內容倒是好事,他說從依東師範逃出去的魔,也就是紅蓮被天誅的人解決了,他特意打電話告訴我一聲,是覺得我可能會想知道這個結果。
那次的任務高醒傷得特別重,能有個圓滿落幕我確實挺高興的,越是接觸靈異界的事,越是明白一個道理,世間有太多懸而未決的隱患,它們蟄伏在陰暗的角落,等待時機成熟就會冒出來作亂,能減少一個也是好的。
隱患就像紮在肉裏的刺,不去碰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可一但碰到它,便會如坐針氈。
我對韓家就是這麼個感覺,幾個月過去了,他們越是安靜,我越是覺得不安。
直到我安插在冷家的娃娃傳回一條非常有價值的信息,現在如今娃娃的有效使用範圍已經被我升級到了50公裏,而我就在距離冷家50公裏內的城市‘度假’。
這七天假總算沒白度,得來的信息雖然與冷星夜無關,卻讓我了解了當年的整個真相。
也讓我再次見到了兒時記憶中男人,盡管是通過娃娃的眼睛看到的,但他的背影和那件風衣我卻認得。
他就是在我養父母去世後,找過我姥姥的那個風衣男,時間多年,她再次出現,並且是出現在冷家,冷錦淑的麵前。
通過他們的談話,我才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令我意外的是,這件事還和我有關,不過嚴格說,是和把我從聖殿裏偷出來的護衛有關。
那名忠心的護衛將我的重生匣帶進了雪山,誰知雪山深處也有一支神秘的部族,一位年輕的獵人收留了她,兩人在相處中互生情愫,當然,這是我猜的,但事實肯定和我猜的差不多,因為他們一年後有了自己的孩子。
這女孩子隨父親姓冷,她十八歲那年,部落遇上大雪崩,這女孩兒的族人和雙親全部遇難,她帶著母親終年守護的聖物離開了雪山。
沒人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又是如何獨自走出茫茫雪域,她後來和生活在藏地的漢人結了婚。
我當時聽到這裏,就估摸著那雪山裏的神秘部族可能是妖族後裔,否則我們婭人的後代,不可能被韓家選中,成為守墓七家之一。